戴权素日收了薛家不少好处,免不了要替薛家说话,便向圣上求情道:“薛家本是无辜被牵连,念其祖上之功,又兢兢业业为宫中办差多年,从未有过差池,圣上何不饶过这回?”
康正帝摇头道:“在太妃生辰宴席上发生此事,丢尽皇家的脸面,虽是受牵连,亦不可不罚,尤其是那个与黄门官有隙之人,实也是造成此事的罪魁,朕没砍了他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虽如此说,但戴权依旧不死心,试着将贾薛二家与范家不合之事稍稍在康正帝面前提了一句,康正帝听了皱了皱眉头。但转而又想,朝臣中不合者众多,贾薛二家与范家不合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况范相何许人也,怎会因此小恨而犯此触怒自己之大罪,随即摇了摇头,反而大声喝斥起戴权来:“内臣不得轻言外臣是非,你可忘了?”
这话可就说的重了,戴权吓了一跳,忙跪下磕头认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求圣上恕罪,求圣上恕罪!”
在丞相府,范源正与一亲信叙话,范源问:“此事皆已办妥?”
那亲信躬身回道:“黄门官与库房太监有隙之事有许多人知道,稍加散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小的却是置身事外。”
范源点了点头,挥了挥手让他退下,坐了会儿,下人来报:“冯大人求见。”
冯舒不知蜂蜜案到底是不是范相所为,但外面许多人都认为是范相所为,心里是满腹疑惑的,如果此事真是范相所为,那可有失慎重了,因小恨而犯大罪,若是被圣上查出,那可不得了。左右思虑之下,始终不得要领,只有来见范相以探虚实。
冯舒进来,见礼毕,便十分隐晦的指出了自己的来意,范源笑了笑道:“己苍想是糊涂了,岂不闻汉武帝之时灌夫与田蚡故事?”
冯舒不解,拱手道:“愿闻其详。”
范源道:“汉武帝之时田蚡与灌夫不睦,满朝皆知,后灌夫酒后失言,使酒骂座,戏侮田蚡,为蚡所劾,以不敬罪族诛。灌夫之错岂致死罪?不过田蚡与灌夫权势相差过大,田蚡有太后撑腰,汉武帝又对其十分仰仗,灌夫无罪亦为有罪耳!今我与薛家权势之悬殊,比之田蚡与灌夫更甚,我便学田蚡随便罗列一个罪名,办了薛家,圣上也不会怪罪,何至于用此小手段?”
冯舒作恍然大悟状,叹道:“明公见解深远,己苍不及远矣!只不过此事虽不是恩相所为,但只恐有宵小之人会在圣上面前进谗言,恩相不得不防啊!”
范源大笑道:“老夫立朝堂多年,在圣上面前进谗言之人还少吗?若是圣上会轻易相信,我岂不是早就脑袋搬家不知多少回了?”
话虽如此说,但范源却在心里长叹,我倒想学田蚡,可一来我没有太后撑腰,二来当今圣上不是汉武帝,如今朝堂更不是汉朝,我若以权压人,反而落人话柄,倒不如使此小手段来得干脆利落,既可置身事外,又能轻而易举置薛家于死地,只是不想半路杀出贾宝玉那小子搞破坏,要不然此计万无一失。
此计虽是范源像丢垃圾那般轻松的随意一为,但其中虚虚实实,却是大有奇妙之处。范源故意让众人皆以为自己要对付薛家,而且一定是通过户部使手段,却不知此举正好把他置身于事外了。
见识不到者自然只能看到表面,人云亦云,所以以至于世人皆以为范源此次要通过户部对付薛家。而有那见识高人一等之人,如乾王,贾宝玉,康正帝,却都不认为范源会如此糊涂,要害人之前还弄得尽人皆知,自然反而不会对范源起疑,这却正是他的脱身之计。而此事虚虚实实,虚中有实,实中有虚,通过户部使手段陷害薛家是虚,确实陷害了薛家是实,但因为前面一个虚,反而把后面这个实给掩盖了,此举不可谓不深谋远虑啊!
贾宝玉之前也和薛宝钗说过,范源这次可能不会对薛家使手段,就算使手段也不会通过户部,看得也算透彻,但在贾宝玉心里,还是认为范源此次不会对付薛家的可能性更大,如果不是宝钗在他心里分量比较重,他也不会如此重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先假定了范源此次定会对付薛家,从而来进行布置谋划的。天可怜见,幸亏被贾宝玉撞破了范源的小阴谋,如若不然,薛家定然玩完,宝钗也难以逃脱香消玉损的结局,而且范源可以完全置身事外,贾宝玉就是想报仇都难,那时候可哭都没地方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