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皇宫酒宴应该快结束了吧,依旧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薛家应该已经没事了吧?
宝钗看了看夜色已晚,幽幽想着,随即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慢慢站了起来,一举一动都尽显妩媚。
宝钗为此次皇差之事担忧得几日都未睡好,早已困得不行,现在事情终于结束了,她精神一松,困意袭来,就要解衣睡下。
却在这时,院子里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宝钗隔窗一望,却是一个老嬷嬷急急进来,像是有什么要事要禀告。
宝钗心里一突,便产生了一种不好的感觉,忙开门出去,在老嬷嬷正要去薛姨妈房里时,把她唤住,问是何事。
老嬷嬷禀道:“安管事有要事要见夫人,请夫人去大堂相见。”
安管事是薛家老家人了,是自小就跟着薛老太爷的,对薛家忠心耿耿,而且做事认真负责,在他这一生中都是兢兢业业帮着薛家打理生意,几乎从来也没有出过差错,可以说比薛蟠做事都还要可靠一百倍,这次皇差就是他帮着薛蟠一起办的。宝钗一听是他急着求见薛姨妈,心里更是打鼓,那股不好的感觉便更浓了。
宝钗道:“我出去见他,你不用吵醒妈妈了。”
哪有一个姑娘家出去见人理事的道理,那老嬷嬷有些犹豫,但宝钗在薛家一向有些威信,眼睛瞪了起来,老嬷嬷也就不敢说什么了。
宝钗领着莺儿一出来,那安管事见来的是小姐,反而更加放心了些,忙过来向宝钗急急禀道:“小姐大事不好了,圣上在蜂蜜中竟喝出了一颗老鼠屎,正命人拿所有经手蜂蜜之人。”
这话犹如晴天里的一个霹雳,宝钗不觉轰了魂魄,身子一软,一个趔趄,差点就摔倒在地上。
莺儿连忙上前扶起,一脸关切唤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薛宝钗却对莺儿的叫唤充耳不闻,只是无力的向后退着,最后瘫软在一张椅子上,神情沮丧,脸色苍白得吓人。
薛家,薛家就这么完了吗?这......这怎么可能?自己殚精竭虑,机关算尽,几乎哪一种可能都考虑到了,可为什么,为什么还是着了别人的道?为什么?为什么......
蜂蜜未送进宫去之前,宝钗派了薛家最可靠的安管事一直盯着,是不可能有任何差池的,蜂蜜入了户部,宝钗又让薛姨妈求了父亲在户部的生死之交,父亲曾今说过此人可以全家性命相托,而且他又是户部的管事,在那眼也不眨的一直盯着,自然也是不可能有差池的,而在皇宫,戴公公一直是薛家的靠山,有他的照应,那也是不大可能有差池的,没有人认为范相的触角可以伸进皇宫大内,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让所有人都认为范相最有可能的就是通过户部向薛家下手。
可尽管如此,却还是,还是被人给算计了。宝钗即使绞尽脑汁,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小姐......”
依稀听得出那是莺儿在唤自己,宝钗缓缓抬起头来,此时一阵阴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吹得房中的灯笼、烛光一阵摇曳,吹起宝钗眼角一缕青丝,拂过她迷人的眼睛,她长长的睫毛眨都不眨,眼神却是那般的空洞、无力。
“宝玉说的对,如果范源真想通过户部来使手段,那又怎会弄得尽人皆知?人家宰相手段又岂是我一个弱女子能对付得了的?可笑我却自视过高,偏以为一切万无一失,真是可笑,可笑......”
如今薛家必亡,薛家若亡,宝钗的下场不是发配充军,便是入贱籍为奴为婢,或入教坊为官妓,终生都要在屈辱中度过。
宝钗一身白衣胜雪,被窗中漏进来的夜风轻轻吹起,衣袂飘飘,如梦如幻;耳边几缕青丝随风飘荡,轻抚眼角,如痴如醉。
她渐渐神志恍惚,本是苍白的脸上,反而泛起一片嫣红,那种古怪的神情,看得一旁的莺儿和安管事心中都暗暗升起一股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