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的样子道:“李哥你瞧。”
李贵顺着这小厮的手指,越过石墩,看向自家门前正在向自己婆娘询问自己下落的几人,顿时吓得背脊发凉,牙关战栗。
那几人却是三男二女,那三个男的却是赖大身边的壮汉,专管抡板子打人的,而那两个女的却是老太太身边的小丫头。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说“老太太找李贵去回话”之类的话语,又加上这小厮之言,李贵先入为主,以为必定是来拿自己去问罪的了,一时间慌了神,杵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那小厮又道:“李哥休慌,如今二爷待李哥不薄,自然不肯将书房之事牵连李哥,何不去寻二爷来说情,老太太疼二爷,自然便不会为难李哥。”
此时李贵方寸已乱,全没了主意,但想起这些日子二爷待自己的好来,觉得这小厮之言甚是在理,于是也来不及细思,便匆匆忙忙来寻二爷了。到二爷院子外打听,才知是在大厅会客,便又匆匆来到大厅门外。
贾政小厮将他拦住,问道:“老爷同二爷在厅上会客,你来这里做什么?”
李贵忙哀求道:“我找二爷有急事,麻烦通传一下。”
那贾政的小厮平时作大惯了的,连二爷都不放眼里,何况是他的奴才?当下也不理会李贵的苦苦哀求,只叫他快走。
这边赖大身边的壮汉同老太太那两个丫鬟寻来,瞧见李贵正在大厅门前,便快步走来,其中一个壮汉手中似乎还拿着大棍,当真把个李贵吓得七窍生烟。
眼看他们气势汹汹过来,眨眼便至眼前,李贵再顾不得那许多,直冲冲就往大厅里面闯。贾政小厮拦之不及,却被他闯了进去。
李贵也是一时急得头脑发热,这时进来,瞧见老爷在大厅上面坐着,脑袋立马清醒了许多。他也算有些急智,自己这么闯进来,害怕老爷责怪,便谎称道:“老爷,老太太唤二爷过去。”心想:只要二爷帮自己圆谎,自己便没事了,想二爷这些日子待自己的好,定然会照着自己。
可谁知,他方一说完,只听贾衙内怒喝一声道:“好你个没规矩的东西,老爷在上,贵客在旁,你这么冒冒失失做什么?我方才还从老太太那里过来,怎么又来唤?”
这时贾政的小厮也跟了进来,慌忙跪下请罪道:“这李贵失心疯了,就敢往里面闯,我们一时疏忽,被他溜了进来。”
贾政一见李贵冒冒失失进来,本就不喜,这时听贾仁和众小厮这么说了,心下便更不悦了,念在他娘是老太太心里的红人,本待叫人将他轰出去了事,可我们的衙内又说话了。
“你们来的正好,将这没规矩的东西给我拖出去打二十大棍!”这话说的煞气滔天,让人不寒而栗。
李贵更是惊得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不可思议的望着贾仁,只觉脑袋“嗡”的一声,背脊发凉,明明是快初夏偏热的天气,却觉得一股无比的凉意围绕着周身,令他颤栗不已。
贾政也颇觉意外,自己这个平时极其温顺的儿子,怎么也有这种煞气凌人的时候,正纳闷不解之时,却听贾仁又道:“父亲,圣人言‘子子父父,君君臣臣’,上下尊卑不可废也,上至治国安邦,下至修身齐家,此皆根本。而今上有老爷在堂,贵宾相陪,其主在侧尚屏声敛气不敢高声,这厮奴才,竟敢乱了尊卑,在此大声喧哗,况又谎称老太太召见,当真是欺上瞒下,不识尊卑,没有规矩的东西,若不严惩,岂不有负圣人教诲?”
这时那过来寻李贵的三个大汉和两个丫鬟也随之进来,见了贾政,连忙过来请安,回道:“老太太遣我们来寻李贵过去回话。”
贾仁趁机问道:“老太太可曾唤我?”
贾母的两个丫鬟回道:“只是叫李贵过去回话,不曾提及二爷。”
贾仁闻言冷笑了两声,道:“好,好,好你个狗奴才!还请父亲严惩这厮,并教府中下人皆来观刑,让众人知道府中的规矩,若是乱了尊卑,不识家法,这便是下场。”
贾政尚在犹豫,贾仁却已经唤人道:“将这厮绑了。”
钱二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应了一声,变戏法似地拿来绳索,将李贵狠狠的捆了一个结实。
贾政方张了张口,想要说话,却又被贾仁抢先一步,吩咐下人道:“去召集所有无紧要事在身的家丁下人来此观刑,以此为例,以儆效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