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初二那年,舅舅家的女儿,也就是她的大表姐二表姐要结婚,这边风俗是要陪嫁被子的,老妈便和舅妈她们一起,去隔壁不远处的蚕丝被厂里批发了十床蚕丝被,她和哥哥一人三床,说是以后给她做嫁妆。
她一直没结婚,被子有没有给她做嫁妆不知道,反正到后来她都大学毕业工作好几年了,这些被子她都还在用着呢。
打开第二个橱柜门,里面就全都是夏季常穿的衣服挂着,除了裙子薄外套针织开衫,还有两套春秋二季的校服,蓝白相间的校服胸前印着四个红色大字:吴山中学。
黄蓁蓁看到两套校服,又惊又喜,连忙摘下放在身上对着镜子比划了一下。
夏天校服上面是一件类似于十年后雪纺料子的蓝边白衬衫,下面是及膝盖上面一点有点百褶的苍蓝色裙子。
即使以她之后十多年的眼光来看,这套校服的款式也让人惊喜不已,简单大方又不失清新。
她在身上臭美地比对了一会儿之后,就有些郁闷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即使不想说,她也忍不住评价一句:好挫。
记忆中,她不仅开窍晚,发育也很晚。
这个时候的她完全没有打扮自己的意识,厚厚的马桶盖头,像带了一顶糟糕的假发盖在头上,刘海更是又长又厚,一直及眉毛,将她饱满的额头和尚算得上出色的眼睛全部遮挡了起来,露出下面尚未长开,显得有些包子的圆脸。
这样一张青春稚嫩的脸庞,本该是光芒四射的,偏偏被那晒的发黑的肤色毁的一干二净,无端平庸了许多。
即使她后来再如何保养,脸上的肌肤虽然白嫩了许多,身上的肌肤却一直是蜡黄色。
就是因为小时候被晒伤到了。
加上身上皱不拉几没有丝毫搭配感的衣服,这幅挫样让素来爱美的她简直捂脸想哭。
她终于想起来这是什么时候,初二。
这正是她上初二的年纪,因为初三已经留了长头发,转学后更是扎起了马尾辫,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她留了长头发,整个人也像丑小鸭一般开始慢慢蜕变。
她在镜子前伸手将额上头发全部撸了上去,露出修长的直眉和黑亮的瑞凤眼,再看镜中的自己,果然明丽了许多。
这世上很多人留刘海比不留刘海好看,但也有一些人是属于一留刘海就像是把整张脸的光彩都盖住了似的,变得黯淡。
她就属于后者。
要是有点型的刘海还好,这种厚的如同马桶盖一样的刘海……简直不能忍!
她迫不及待的想找理发店赶紧把发型给换了,可想到自己现在这么短的头发,即使换也换不出花样来,想想还不如等头发留长,到时候直接一个马尾辫,刘海全部扎到后面去。
她郁闷地拨弄了几下自己的刘海,又对着镜子使劲儿看自己初二时的模样,尚未发育的她整个身上都没四两肉,真没啥好看的。
倒是她脖子上面这块白玉,她已经带了好多年,据说是她刚出身的时候,太爷爷特地从九华山一个高僧那里请的,不仅被高僧开过光,还合了她的生辰八字天干地支命运五行,所以这块玉只有她能戴。
她是黄家四代以内唯一一个女孩,所以这一辈里也就她有,太爷爷和爷爷千叮咛万嘱咐,这块玉是压命的,千万不能摘。
小时候哥哥也吵着要玉,老爸便给他买了个两百块钱的生肖玉,和她的这块不论是质地还是其它,都不能比。
玉呈圆形,直径大约有五六厘米,玉质温润细腻,外面一圈图案看似祥云,细看似龙似狮似虎的兽纹理,一头一尾围绕着一圈类似于甲骨文的‘水’字,在兽纹首尾相连之处有一镂空处,红绳便是穿过镂空纹挂在脖子上。
为了搭配漂亮的礼服,她将玉摘了放在车子的挂档杆上,伸手就能够着,换上了精细的钻石项链戴上,谁知道就出了事。
她摸了摸锁骨下面的白玉,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玉玦里面的蒙蒙絮状物散了许多,玉质越发温润通透,像酝着水雾。
她不知道自己的出事是不是和这块玉有关,但经历过一次死亡,她不由对它更加谨慎,也添了些敬畏。
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见没甚特殊,便没再管它,重新将注意力放到镜中那陌生又熟悉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