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莫名的,巨大的悲伤笼罩着他,可就像一颗熄了火的哑弹,本来可以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爆炸的,此刻却哑火了,所有的火气都哑在了肚子里炸不出来,就像有一把火从他五脏六腑开始燃烧,快将烧成灰烬了,他痛,却叫不出来,喊不出来,甚至不能说痛,不能哭。
他就那么看着他,不可思议的,不敢相信的,动也不动的。
她淡然微笑,面目依然那样柔和,没有一丝戾气,也没有一丝悲伤,就像春天到了,田埂上开着的粉色蔷薇,季节到了,它就开了,那样甜美静谧的独自开放着,不因任何人而枯萎或凋谢。
可是她怎么可以这么淡定呢?她不是该悲伤的世界一片灰暗的吗?她不是该一蹶不振哭着回来他去安慰的吗?她不该后悔的吗?她怎么可以放开呢?
她怎么可以放开,怎么可以这么轻易轻松轻描淡写地就说出放开呢?
她怎么可以放开他呢?
她放开他,那他怎么办?
是啊,“那我怎么办?”他听到自己这样问了,他怎么办?他的梦想怎么办?他还要跟她在一起一辈子呢,他还要跟她生儿育女一起看着孩子们长大呢,他还要带她去环游世界,他背着吉他她背着画夹去走遍世界的每个角落呢。
她现在说放开了,那么他的这些梦想怎么办?他以后的喜怒哀乐都和谁去分享,又有谁跟他分担,他努力挣来的这一切该给谁去呢?
他这么努力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她吗?
希望她能住上大房子,开上她喜欢的大车子,吃她从来没吃过的山珍海味,穿最漂亮最时尚的衣服,戴最珍贵最华丽的首饰。
他这么努力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她吗?为什么她现在却这么轻易地就说放手了呢?
就算说放手也应该是他啊?
他笑了一下,又嗤笑了一笑,他难以置信地笑着问:“年华,你跟我开玩笑呢吧?你什么样的人我还不清楚吗?”他点了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说话掷地有声:“你爱我。你TM最爱的人是我对不对?你有多爱我我比你清楚,你这辈子都不可能爱上别人!你根本就不爱苏遇!”
沈年华被他这突然的怒气惹得蹙了眉,有些无辜地瞅着他,安抚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冷静,冷静,先吃菜,边吃边说。”
宁靖总算冷静了些,抹了把脸,将烟掐灭,“对不起。”
“没事没事。”沈年华笑着给他夹菜,“别光我一个人吃,你也吃啊,这么多吃不完浪费了。”
这样的她让他感觉一拳打到棉花里去,积累的火气又在肚子里哑火了。
他感到很烦躁,止住了她的客气,“别忙活了,我自己来,你自己吃自己的,一会儿菜凉了。”
“哦,好。”她听话地收回筷子,开始自己闷头吃饭,不时地抬头看看他的脸色,表情轻快,像个偷看生气父亲的孩子。
宁靖见她这嬉皮笑脸很不认真的表情,肚子里又腾起了一肚子火,拿起筷子就哗啦哗啦将盘子里的食物往嘴里塞,食不知味,只觉得憋闷,可看她那样,真是什么重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就不解了,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认真的问她,带着他一贯欠揍的表情和语气:“你看上苏遇什么了?不会是他家的钱吧?我告诉你,有钱人我看的多了,没一个好东西,外面都养着小三小四小五,你以为苏遇真看上你了?他那条件想找什么样的找不到?”
沈年华依然一副很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像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他,她抿嘴一笑,放下筷子,双手撑在腿上,身体前倾,“老宁。”
她语气那么熟稔,就像在称呼一个相交多年的老朋友,带着点推心置腹的味道,“我知道,这并不是你内心想说的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说,可我就是知道。”
她像是第一次打开心扉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一样,“老宁,不知道你有没有发觉,你跟任何人,任何人说话都那么好听,什么好听捡什么说,八面玲珑,可是就是对我,你是什么难听捡什么说,好像不打压我不把我扁的低点你就没有安全感似的。”
她抬起头看他,认真地,“老宁,你很棒,很优秀,你知道,我也知道,你已经证明了你的优秀,所以……你没必要把自己变得跟他们一样来证明自己,你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非得逼着做你不喜欢的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