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胎十月生下了他,如果不是知道当年的事情,他可能永远不会了解,魏彤当时的心底受着怎样的煎熬。她明明是一个受害者,而自己的至亲却不仅不给她安慰,反而以她为耻,将她赶出了家门。
而更让季飞感到愤怒的,是他们让魏彤嫁的,正是当日施暴的人。
那天裴征给他打电话的时候,怕是魏彤也听见了。所以当时她才会失态的痛哭,然后在这些天,做出了种种让人惊讶的事情。
季飞原以为是母亲硬气了,哪能想到,一个善良懦弱了一辈子的人,最后这几日的反常不过是因为她存了必死的决心。魏彤对双亲失望至极,然而二老已死,她连发泄都无处可去。她也恨极了当日玷污她的人,只是谁能想到,这人就是她的丈夫,她二十年来无数次被伤害却依然选择相信的人。
谁都有过青春年少,谁没憧憬过风花雪月,有一人为你遮阳挡雨,白头偕老。然而,她的期许和那点卑微的感情,终于在一切真相大白后,变的那么脏污不堪。
她如何对季飞解释……她又如何面对已经知晓这一切的爱他的季飞和杨庆生。
唯死,才可解脱。
窗户外面的树枝被风刮到四处乱撞,伴随着雨点,啪嗒啪嗒的击打着窗户。季飞等在外面的家属等候区,紧紧的咬住嘴唇,终于呜咽出声。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魏彤始终没有脱离危险。
24小时……
48小时……
72小时……
等到第四天的时候,医生终于宣布魏彤脱离了生命危险。只是她仍然处在昏迷中,需要家属的陪伴照料。季飞把她转到了一个高级单间。仪器设备都是最先进的。窗户外面的风景都是最好的。
护工开始定时的给魏彤做身体按摩,防止她的肌肉萎缩。季飞也开始每天拉着魏彤的手跟她说话。
“妈,今年的槐花就要开了,我想吃你做的槐花饼。你什么时候能给我做啊?”
“妈,魏雪娥之前挪用公款放贷被温叔叔查出来了,她和魏杉都被警察带走了。”
“今天天真好啊,杨叔叔给你带了四只柴窑茶盏,说是民国时候的,你一定会喜欢,你快睁眼看看啊……”
“妈,温叔叔刚来过了,他说他和杜叔叔的事情,当年竟然只有你支持他……所以,你也会理解我和裴征的,是吗?如果是的话,你能不能睁开眼看看我……”
“……妈,我好想你。”季飞的声音这几天稍稍恢复了一点,他不知道魏彤能不能听的清楚,但是他相信,自己每次拉着魏彤的手说话的时候,魏彤是一定能感知到的。
病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季飞吸了吸鼻子,回头就看见了裴征。
这几天虽然杨庆生也常来替他,温自知也有空就过来。然而季飞最常见到的,还是裴征。
“过来把饭吃了,我替你看一会儿。”裴征把保温盒拿过来,从里面端出了一碟小菜。魏彤已经连续昏迷了五天,医院的说法并不乐观,季飞最初几天一直吃不下饭,裴征又不忍心逼他,于是专门买了一个保温盒,每天自己做了带给他。季飞刚开始不知情,后来看见裴征手上有一道血疤,默默的抹了一把泪之后,这才开始能咽下东西。
慢慢的嗓子也有了好转,虽然他一开口,声音依旧沙哑的像用砂纸擦东西一样。
“你没……事?”季飞按着喉咙,皱着眉头看裴征。
“没什么事情,该做的事情我上午都做完了。”裴征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抓住了季飞的一只手在手里心捏了捏,“你多吃点,这菜我做了五六遍才做出来这味。”自从意识到季飞会因为心疼他而吃饭后,裴征就开始每天都装可怜一次,说的自己似乎多笨似的。
这一点季飞自然明白,却又无法拒绝。他笑着摇了摇头,虽然只是嘴角扯开的极为微小的弧度,也让裴征的眼睛亮了几度。
这次裴征带的饭菜,季飞基本都吃光了。西南医院虽然规格高,然而医院餐厅的饭菜却算不上好吃。他习惯了裴征做的口味,每天早上喝了对方带来的粥之后,一整天就等着晚上吃他带来的饭菜了。
裴征把东西收拾好,起身把窗户稍稍打开了一点,让病房里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