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青枫看他一眼,又忍不住扭过头,把梁晋拉到跟前,轻轻摸了下他的下巴后坚定道:“没什么,我想回家了。咱出院吧。”
梁晋眨了眨眼,顺从地说好。
他们跟医生下了保证,又买了各种药,终于回到了积尘很久的家。
徐青枫坐在沙发上,看着梁晋挽着袖子,先把透析液和各种药小心仔细地分开包装,放在冰箱里存着。又折身回来,拿着小方毛巾擦拭家里的各处角落,最后再弯着腰把地板拖到一点灰尘都没有。
透析的事情也是梁晋帮他,每次换完药梁晋都会出一身汗,徐青枫知道,那一半是累的,一半是紧张的。
好在透析也的确有效果。徐青枫一度食欲不振,所谓的不振并不是吃三碗饭还是两碗饭的问题,而是他真的吃不下。后来透析后他逐渐能咽下东西,有天梁晋陪着他吃午饭,吃完后梁晋边洗碗边哼歌,徐青枫好笑的在一边帮他,忍不住问:“怎么这么高兴?”
“高兴啊!”梁晋笑开,眼底有三五缕的轻褶:“你今天吃了两碗米饭呢。”
徐青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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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有时候,俩人一起出门买菜。路上他放慢脚步,梁晋在他的一旁,轻轻碰着他的指尖,等没人的时候俩人手指自然而默契的勾在一起,等到了菜市场再悄悄的松开。
这是以前不曾有过的体验,梁建军活着的时候家里一直有保姆。后来俩人一起住,辞了保姆后工作又太忙,也多数是从超市买一堆放冰箱里。
梁晋指着摊上的西红柿说:“你看,西红柿要挑这种,看起来有白点点的,这种有沙。而且屁股这不能太硬,屁股硬的都是催熟的,不好吃。”
徐青枫点头。
梁晋又说:“这个摊主的西红柿好吃,但是别的菜都比那家的贵,咱去那家买点豆芽吧。”
他以前都是吃超市里的有机蔬菜,西红柿都是打包好,四个一盒,要二十元。何时需要他去看是不是沙瓤,又何曾在乎过一分一毛的钱了。
徐青枫跟着他往前走,去更靠里的摊位上买东西,忍不住说:“贵点就贵点,何必在乎这点钱?”
梁晋却总是笑他,手下挑拣菜叶的动作不停,言语却又颇多算计:“钱要花在刀刃上,谁还嫌多么。咱吃一样的菜当然要选最实惠的,要讲究性价比。”
徐青枫无奈,又不忍反驳他。
反驳什么呢?公司虽然照常运营,但他的精力的确大不如以前了。更何况他已经提前把权利一点点下放到各处,现在公司内部稳定,他尚还能保证一句“不必在乎这点钱”,倘若长此以往,谁能保证高层之中不会有人动心思?
病一天,病一个月,病一年,时间短,又或者是情况愈来愈好,那都好说。可是只要稍微有一点差池,他徐青枫迟早都会变成被人架空在病房里的旧老总。
到时候梁晋的日子,恐怕更难。
梁晋看的明白,接受的也很坦然,他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徐青枫就是高兴不起来。
现在的每时每刻都像是偷来的,刚得知病况的时候他的表现未必比普通人豁达多少,甚至因为他的经历和那些隐约的欲望野心,使得他在生死病老这件事上格外的惊慌失措。
那时候甚至还没有预见这“透析”的一天,那时候他仅仅是想了下自己躺在病床上的场景,就已经难以忍受。
那时候还“悲观”的以为以后要带病延年三四十年,又想着那该是多么难过的场景。
可是这一切发生的如此意外又迅速——他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就过上了天天插着管子换药的日子。
他外表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然而他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一切。他离家不能太远,怕耽误换药。他再也不能出去谈合作,一场酒谈一件事。他没有健康的身体,需要梁晋的照顾,需要后者计算俩人的开支早点为将来做打算,甚至和梁晋少有的性生活都要战战兢兢,后者全程都提心吊胆怕他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