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车开走了,傅惟演才忍不住咋舌道:“你也够仔细的,老太太又不傻,自己打个车能怎么着。”
杨炯说:“这不是怕她麻烦吗,万一碰上不好的司机,她回家又得难受。”
傅惟演哦了一声,想起来那个导购的话,夸他:“你真孝顺。”
杨炯道:“这不都应该的吗。”
傅惟演却说:“这可不一定,我那个舅舅或者表哥,能有你一半好她也不用这么愁。”
俩人去停车场,杨炯走出一段后忍不住问他:“你舅舅和你表哥不好吗?”
“不能说不好,都是普通人,对我也挺好,但是家务事外人没法说,”傅惟演道:“听我妈说,我那个新舅妈挺贴心,所以我舅一直听新老婆的。从我表哥的角度来看呢,他爸现在有了新家庭了,他受到忽略,有时候还觉得自己是外人。而原本他爸该给他的东西,现在都至少要分出去一半,所以他挺不甘心。”
但从他舅舅的角度来看,妻子早逝再二婚,能够夫妻和睦已经难得,而儿子也已经成家立业,本来也不需要他如何关注。他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爷俩勉强维持了不少年的表面和平,直到老太太的房子拆迁,安置了新房,手里又有了一笔拆迁款……于是这爷俩之间多年的暗涌才冲到了台面上。
杨炯听了忍不住叹口气,道:“老太太这还活着呢……”
他只觉无奈,却又听傅惟演道:“我妈昨天跟我说起的时候,是在给我举例子呢,说她要是跟我爸离了,保不准我爸回头就娶小老婆了。到时候小老婆再生个小儿子,我爸老来得子,稍微听一听耳边风,就怕这存款家产没我多少事了。她说她占着正房位置不动,那些小鬼就只能是小鬼。”
杨炯之前一直觉得傅妈妈的性格不讨喜,而以旁观者角度看的话,她也活得有些失败,丈夫出轨,儿子也不够尊重。甚至刚开始他听傅惟演说起他妈的时候,不明白这人为什么不痛快离婚,省的跟傅爸爸彼此折磨……可是现在他大约懂了。
可能她一是为了儿子,二……可能自己也心有不甘。
杨炯问傅惟演:“如果说你妈纯粹为了你才不离婚,你感激她吗?”
他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俩人正在去车展的路上,傅惟演停在路口等红灯,想了半天后才道:“我不知道。”
杨炯觉得自己有些傻逼了,傅海林的资产不是一星半点,傅惟演现在不主动要他爸的钱,不意味着对财产也毫不介意。假如傅海林真找了小老婆名正言顺多整出几个孩子来分财产,傅惟演也不见得能接受。
他又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杨佩琼这些年一直没再找,也有考虑到自己的原因,怕组建新家庭后自己有落差。虽然很多时候孩子不见得领情或感激,但父母的出发点里,孩子的确占了很大一部分。
这样相比之下,他们这些没有孩子的家庭的确是少了很多顾虑。双方婚姻的维系也多半靠的是感情的维系,而如果感情出现了问题,这个婚即便结了,说离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儿。
像是雷鹏。
他不知不觉想出很多,一时觉得天下父母不容易,要养儿育儿,孩子大了之后却可能会因各种事端渐渐疏远,即便没疏远的,却也可能像老太太一样,操心完儿子操心孙子,七老八十也不得消停。一时又觉得现在的社会,有些过于物质化,雷鹏和许瑞云,傅妈妈和傅爸爸,傅惟演舅舅和表哥,这些人的矛盾点都是始于感情,终于财产。
这么一想,家这个词,似乎越来越少了原本的那些味道。现在的人结婚,有的是为了满足性欲,有的是排遣孤单,还有的只是顺应潮流,觉得自己应该结婚了而已。
他想到这,忍不住转过脸问:“傅惟演,你当时为什么要结婚?”
傅惟演看了他一眼,有些诧异:“怎么都现在了还问这个?”
杨炯愣了下:“谁还问了?”
“孙牧啊,你以前不也问过妈?”傅惟演道:“你们都问我是不是为了韩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