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以为自己百毒不侵油盐不进,可是只有后来才能明白,那一刻,在他心里轰然倒塌的是什么。
“我说过我们俩不合适,你觉得你肉体忠诚便可以,但是我却接受不了这种精神上的出轨。我实在分不清,你对我的话,哪些是对我的,哪些是对他的。你看着我说情话的时候,到底是说给陈楼的,还是透过他说给另一个人的……最后一次,你为了那二十万东奔西走的时候,我第一次吃了帕罗西汀。”
“那是什么……”关豫惶然,心底却隐隐猜出了答案。
陈楼道:“抗抑郁药物,从两天半粒,到一天半粒。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亲自把关峰的卡给路鹤宁吗?你不是问过我为什么我奶奶去世的时候,我不回家奔丧吗?”陈楼摇头道:“因为我根本做不了。那段时间我病情恶化极快,也可能是药物副作用,一度有自杀倾向。”
“我当时对自己产生极大的怀疑,有时觉得你并没有什么过错,谁还没有个前任,你和大多数肉体都不忠诚的人相比你已经很难得,你是爱我的。可是有时候我又会觉得,什么都完了,你根本就不曾喜欢过我,我不过是在自作多情。我为我放荡的第一次感到后悔,又忍不住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看看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才会让你对前任念念不忘。然后我发现我和路鹤宁相比,简直一无是处。每次对比之后,我都会觉得自己没有存在的必要。甚至我常想,万一我死了,你会不会有一丁点的后悔?”
“我现在偶尔想想都会觉得后怕。这个主要诱因在我自己,我这人小鸡肚肠不能容人,从小吃不得亏。可是面对你的时候我却又优柔寡断,狠不下心离开,又不能大度的接受原谅。后来我慢慢稳定,潜意识里也开始排斥那些让我痛苦的场景——也正是那些在你看来甜蜜的。所以最后的两年里,我越来越无理取闹,稍微有一点错处就揪住不放,我知道你很累,所以我也欠你一句对不起。”
关豫的心里扑腾扑腾的乱跳,陈楼的声音恍如从天边出来,一声一声的撞进他的脑子里。
陈楼问:“我就问你一句,关豫,我这一世生怕行差踏错重蹈覆辙,你却要拦我。现在我们把话说尽再无误会,你告诉我,我凭什么再去陪你走一趟这一眼就能看到头的路!”
……
在公寓里,陈楼说:“你说的对,我们重生了这一次,总要活的比上辈子更好,把过去的遗憾都补了……而我唯一的遗憾,就是当年看上你。”
陈楼急切的扭头看他,问道:“我们,上辈子是死了吧?”
在机场,陈楼一字一句地耐心道:“有些选择,可能决定的时候只是短短一瞬,但是将来却要用一辈子后悔,我们都经历过,又何必重蹈覆辙……我这一生,也就图个你我互相体谅,各自安好。从此能够悉心经营各自的家庭,不管贫穷富贵,都可以平安喜乐地过完这一生。”
……
这年七月,陈楼、关豫、路鹤宁皆顺利毕业。
陈楼在某个天气晴朗的早晨背着最后一包行囊,踏上了火车,始终没有回头看。宁珊珊考上了本地的一所二本院校,路鹤宁应聘成为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行政人员,后被派往一热带城市做项目助理。岑正出了国,吴嘉嘉也定下了方向。关豫拒绝了关峰送他法国的提议,独自开车绕着C城慢慢转了几天之后,和红毛一起盘了一缩培训学校,没多久之后又扔下摊子,进了一家私企,主动请缨外派非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