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豫说的话句句属实,他的确一心想要当医生,可是本科学历是非临床,不仅以后会正好遭遇“科硕门”时间,如果不能抓紧时间在医疗改革之前当上主治,还可能还要经历规培门——即便是通过了执医考试,也要再规培三年。
更何况除此之外,科硕的几年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进行课题设计,做实验写论文,除非时间充裕,否则下临床的机会少之又少。将来即便他人品爆发进了医院,往里面一站也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陈楼上一世在药房工作的时候就听说过不少这样的边角料,其中最为盛传的是胃肠科的一位帅哥,说是某学校的优秀博士,每年在SCI上都有发表份量不低的论文。刚到台山医院的时候此人相当傲气,谁知一下临床却丑态百出——这位优博什么都不会,病例不会医嘱不懂,后来手术台上当一助当不了,改成二助负责拉钩,结果手术途中患者的血管瘤破裂,喷了他一脸,这位当场就腿软了。
医院里学历比这位优博高的人不多,这件事之后这位却成了人人背地取笑的对象。当时同在药房的小董也嗤笑过,说这才是不折不扣的书呆子。陈楼当时同样不屑,却没想到风水一转,自己磋磨了这大半年,却也要走这条书呆子的老路。
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关豫见陈楼神色怔忡,心下稍缓,等对方回神之后继续劝道:“你就当这次的夏令营是次体验了,有了这次的眼熟机会,你只要今年考的好一点,说不定就又转机了。”
陈楼捏了捏额角,不赞同道:“只是说不定,万一我考不好呢?万一到时候报考的人很多我再被涮下来呢?万一到时候导师还是希望我搞科研呢?那样太冒险了,”他思忖良久,坦然道:“在这件事上,我输不起。”
“可是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关豫道:“要是到时候还希望你搞科研,你也没损失。如果到时候你考不上,”他说道这里顿了顿,缓声道:“我养你。”
陈楼的思绪还停留在上面的难题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转到这上面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转过脸看他:“你说什么?”
关豫再次紧张起来,微微坐正了,认真道:“如果你考不上,我养你。”
他深吸一口气,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玻璃杯喝了口水来掩饰自己的紧张,一时间也来不及想这水杯是谁的里面的水干不干净,匆匆咽下去之后,提起那口气道:“我现在实习的这个公司,虽然名气不大,但是给的薪酬不低。我身上的卡里还有二十来万……是我自己的卡,不是我哥那张。除此之外这几个月的工资我也攒了小两万了,我能养的起家的。”
他直直地看着陈楼,几乎想要把满心的规划和他分享,又希望对方能从自己的眼神里看到一点期盼或者鼓励。陈楼却微微一动,把目光转开了。
关豫的嘴唇很快干涸,着急介绍道:“我说过的那个股票还会继续大涨,你如果觉得这些不够,我可以投资一些……当然你放心,我有原则,不会放太多进去,里面盈利的钱不管多少,就当是你的经费,你想旅游我陪你去,你要是想深造也可以沉住气慢慢深造。你的钱是你的,我的钱也都是你的,咱还是按照之前的来,钱都归你管。”
他一口气说完,又生怕陈楼不信,哀哀戚戚地补了一句:“陈楼,你信我。”
“你不需要这样的,”陈楼闭了闭眼,叹道:“你别这样。”
关豫果然闭嘴,只是依旧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你原本要说的就是这个吗?”陈楼只觉得疲惫,对他道:“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不然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
“……不,”关豫打断道说:“我没说完。”他顿了顿,忽然艰难的说道:“你是不是始终对路鹤宁事情耿耿于怀?我可以告诉你,所有关于他的事情我都告诉你。”
“上一世……我和你在一起后,的确和他私下见过几次。第一次是我们刚认识那年的春节,他刚从外地回来。第二次是毕业典礼之后他喝醉了酒,我正好碰上了。第四次……就是那次我在4S店遇到他,他跟我借钱。这三次我都跟你坦白过,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关豫紧紧抿住嘴唇,声音却越来越低哑,直到他说道:“……只有第三次我没说……那次,是在公司的应酬上……”
陈楼始终淡然不变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却又很快掩住,只是慢慢探身,把桌上的玻璃杯拿到了手里。
“第三次就是……我喊错名字的那一晚。当时我正跟着一个大项目,对方客户十分难缠,明明各项条约都已经抠定,却依旧拖着不肯签合同。后来几经辗转才得知对方有个小相好,性别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