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我不好,来的太晚了,你是不是在怪我?”
“我那么糟糕,也只有你不嫌弃,别抛下我……好不好?”
“我怎么忘了,你才十三岁,我怎么能放任你一个人去涉险。”
“等你原谅我了,是不是就会醒来?”
“我好想你……”他空洞的眼,看着外面的鹅毛大雪,是令人心碎的死寂。从醉仙楼找到这具尸体后,只要有人提下葬,邵华池就会像疯狗一样逮着人就踢打,他本身武力值就高,一般人哪里是他的对手。
这几天他已经有了意识,轻易不让人打晕,景逸想要再灌粥也是找不到机会。
从抱人回来后,他没掉过一滴泪,没有胃口吃下任何东西,只要吃了就能反胃出来,吐得黄水都吐不出来为止,身体已到达极致,手却始终放不开人。
他有些语无伦次,连自己都不知道在说什么,只是想说点什么……
太安静了,像死了一样。
不说什么,他怕怀里的人再也醒不来了。
“我从出生开始就没人期待过,在前七年我天天都想死,梁成文还没进宫,毒素也没控制的办法,那毒让我每天都像被火烤焦了一次又一次,毒素无处排泄,身体时不时发臭长包流脓,那样活着好痛苦,但我不能叫不能喊,哪怕咬断牙齿也要吞下去。母亲怕失宠,怕我再次被害,不能接近我,下人们嫌我这个皇子恶心,把我扔在了房间里慢慢腐烂,整个屋子都是我的臭味,我就像一具腐烂了的尸体,日复一日都在等死。但我命硬,熬过来了……”
“老二、老八、老十二总是想着法子折腾,我还记得那日是我的生辰,是母亲吩咐人给我做的长寿面,老二把那面扔到自己脚下,面碗碎了,我若想吃就要爬过他胯下,我想吃,我就要忍,一直忍下去,其实有时候盼着他们把我折腾死了也好,我好累……到底为了什么还苟延残喘。”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的性子,我自己也不喜欢,但我没办法,习惯了,改不了,不这样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你一定不知道,那天你从门墙后出来,对我笑,喂我糕点的时候,我差点演不下去,我在你眼里看不到任何鄙夷和厌恶,你就像故事里的仙人,我当时就想着,能对我这么个废人都好的人,定然坏不了,不管用什么办法,都要把你留在我身边,哪怕被你厌恶……”
“我以为,只要我能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你就是块石头也能捂热了……”
“别生气了……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啊?”
“傅辰,对我说几句话吧,我……我快撑不下去了……”
“别睡了,不要留我一个人。”
“求你……”
他柔滑的半边脸,眷恋地蹭着尸体凹凸不平的黑色沟壑表面。
在门外,听到邵华池的自言自语絮絮叨叨说着生活琐碎,从来不知道乖张的七皇子还能这样啰嗦,李嫂捂住了嘴,不让哭声溢出来。
站在李嫂身边站着一个男人,推开门,走了进去,透着一丝铁般冰冷。
外面的冷风卷着雪,呼啸进入室内,邵华池无知无觉地依旧抱着,轻哼着傅辰在他还是傻子的时候哼的摇篮曲,残破不堪的音调在屋内伴着呼啸的风断断续续响起。
“他已经死了。”男人似乎怕刺激不够,又重复了一遍,“傅辰,死了,别再自欺欺人了。”
“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心高气傲的七皇子吗?”
没人敢在邵华池面前提傅辰死了。
男人的话,好像突然让邵华池意识到了什么,他无神的眼好像忽然被什么给刺激了,迸射出寒冷的光芒,憎恨地看着眼前的人。
“他没死!”
邵华池完全没意识到,就是眼前这个人,阻止了他进入火场,那时候的他,眼底映不出他人。
他只觉得这人,又熟悉,又陌生。
景逸过来,抢过邵华池怀里的人,几日的饥饿,胃里空荡荡的邵华池根本不是男人的对手。
“还我,还我,把他还给我!”他嘶声力竭地叫喊,摇摇晃晃站起来,只是盯着那具焦尸,被景逸一个耳光打了过去,这个耳光是丝毫没留情的,邵华池整个人撞到了椅子上,头部磕到椅角,血流如注。
景逸一看,蹙着眉,他并不想伤害邵华池,如果不是邵华池太不争气,几乎要毁了嵘宪先生十多年的布置,他又怎会失控。正要过去扶邵华池,不料刚才撕扯太厉害,邵华池用力过猛,那焦尸脆弱的脖子咔嚓一声,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