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胸口交替充斥,背叛与荣辱,忠诚与信赖。
在所有人以为夙玉会被殿下直接掐死时,他还是在半途放开了夙玉,好似这短短几息之间就失去了全身力气,仰头将所有因情绪冲突强烈而产生的泪水逼回去,从牙缝中挤出了一个字:“滚!”
夙玉带着磕得昏迷不醒的青染离开时,传来邵华池分不出情绪的声音:“好好、跟着他。”
“……”夙玉顿了顿,“……是。”
谁都未明说,却似已明白,邵华池不打算再追根究底。
夙玉抱着怀里的徒弟,脚步有些不稳地离开。
诡子上前,做了个灭口的动作,“主上,要处理掉他们吗?还有傅辰……我们要不要?”
挖主上的人,这行为与背主无异。
还没等诡子说完,邵华池将拳头隐在袖中,冷漠地看了他一眼,那深邃有些骇人,“若你再敢有一丝这样的想法,不必再待我身边。”
诡子一惊,低下了头,“主上!?”
邵华池眸中翻滚的巨浪渐渐平息,看着黑暗的地方。
“真是个卑鄙的男人,你是不是早就算准了,我不舍得动你。”不,不是不舍得,而是不会。
因你之才,你之布置,如今牵制我、三哥、皇上、太后四方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你知我若动你也不是现在。在这场计划里,我需你相助,而你也甚是明白,在我已有怀疑的时候间接坦白,口口声声的效忠,时机掌握的如此好,将我之心全然偏向你,并未对夙玉起任何怀疑。但也是你把握得太恰当,才令我起了一个小小试探的打算,可惜这夙玉虽惯常观察入微,却也难免有疏漏之时,被我寻到这空隙。
只夙玉之行为,并无严重不妥,若非今日询问方才确定,定然会再一次被傅辰掩盖过去。
傅辰,你若不是个太监,我真要以为你野心不止于此了!
啪啦一声,手中夜光杯应声碎裂。
手掌鲜血横流,如断了线的珊瑚珠掉落地面,混入满地牢的血腥味中。
旧伤未愈,再添新伤,邵华池却没有感觉。
抬头,轻轻舔去手掌上的血液,妖娆的血色沾染双唇,恍若与黑暗融为一体。
“不日,夙玉会前去臻国为我谋划,青染、蓝音、橙心三女接替他,为新的烟楼情报聚点,必要之时尔等需相助她们。”
“属下领命。”
身后,听了半程的李祥英,歇斯底里笑了起来,“傅辰……傅辰,居然是傅辰……,哈哈哈哈,我有今日是拜他所赐?我李祥英聪明一世,毁在了这样一个黄口小儿,哈哈哈哈哈!”
“让他闭嘴。”邵华池并未回头,只冷声吩咐,“伺候着,别弄死,等傅辰来了再处理。”
待邵华池出了地牢,来到院落,见一人站在红枫之下,也不知静候多久,只那怡然自得的做派便自成一道风景。
邵华池凝望须臾,片刻失神,喃喃自语。
“我独自走了前面的十五年,踟蹰前行,深怕行错一步便囫囵深陷,这些兄弟无一善与之辈,直至今日,也依旧孑然一身,若你真要背弃我,也不过是一命矣,有何惧赌?”
我便赌你不会背弃我。
邵华池伸出自己的双手,看着上面的被傅辰包扎过的纱布,拳头慢慢握紧。
看到邵华池,傅辰整理衣摆,弯身叠掌行礼,“殿下安好。”
“无须多礼,这时辰赶来,可是有要事?”傅辰在内务府有个刘纵罩着,平日只要不是特别出格的事,比寻常太监出宫要方便许多。但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依旧请不动此人。
“有线报,二殿下一直待在皇子府中,并未再外出。”这是傅辰那日在潇湘馆后门看到后,命人跟踪后,得到的情报。
“这有何可报?还是你有什么要说?”傅辰可不会无的放矢。邵华池用衣袖遮去还未痊愈的手臂,又上下观察了一番傅辰,发现此人已经全然看不出前些日子的虚弱了,父皇有时也而不是全然无用,至少这些圣药还有些效果。
勾了勾唇角,乍现后又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