瞟了眼早就在卧室恭候多时的白零,并没有任何表示,冷着张俊脸将儿子缓缓放在软椅上。
这半年来过二十多次的白零早就习惯了,只要有大少在的地方,白爷是不会把注意力给别的地方的,因为他想将剩下的时间都给大少,即使这样也还是嫌少,哪怕一点一滴,也不是别的人别的事能够瓜分的。
不自觉注意到白爷在这个暖湿海岛还顽固带着的针织帽,款式时尚简约,紧贴头部,将白爷的头型衬得很完美,但白零却只是瞭过一眼就移开了目光,不忍再看第二眼。
白爷的头发,在这半年痛苦不间断的化疗中,一点点掉光了,那个英俊如天神的男人,曾经拥有一头乌黑茂密的黑发,然后慢慢脱落,稀疏了毛发,直到光头,一张天颜也憔悴了不少。
从那天带着大少回来后,白爷整个人都变了,变得更理智也更疯狂,他第一时间倾尽白家力量寻找名医,甚至没有任何遮掩大肆搜罗,在所有人以为是治疗白爷眼睛的时候,被告知是为大少找的。
但所有医生都素手无策,大少是突然变成这样活死人的,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像是魂魄出了窍,不会哭不会笑,甚至连最基本的知觉都没有,只有呼吸能证明大少并没有死亡。
白爷的眼睛,也是在大少突变后,某一天突然看不见了,那是心病,没药医。
这失明,短暂性的,也有可能一辈子。
一辈子,何其讽刺的数字,他们的白爷剩下的一辈子只有短短半年。
白爷没有再处理白家事务,只是交代白瑜将白展云(宝宝)用心教养,到适合时候就将白家交到小少爷手上,那之后白爷就主动提出了让所有主治医生嗔目结舌的要求。
那个一直依靠意志力活下来的男人,要求化疗,试图延长自己的寿命。
只为能和大少多待一点时间,哪怕只有一点点。
……
直到几个月前的某一天,大少从楼上摔了下来,虽然没大碍,但却把心脏一向强大的白爷实实在在吓到了,也不知怎么的,眼睛奇迹般的恢复了,那以后白爷更是对大少寸步不离,深怕一个不留神,无知无觉的大少又要出意外。
“嗡——”白爷将吹风机打开,吹着儿子湿漉漉的头发,一双有如艺术品般的手指穿插其中,随着强风,将水渍垂落在地板上。
白爷的表情很温柔,即使看上去依旧冷漠,但却围绕着温柔的气息。
这样的白爷,很温暖。
也许这才是奇迹,被断言活不过半年的白爷,硬生生撑过了半年,现在多活一天便是赚进一天吧!
白瑜为苦涩的心灌注了点希望,默默望着将白展机的头发吹干后,又抱着儿子进换衣间的白爷,一系列动作没有停顿,根本就是将屋子里的大活人当空气。
直到抱着穿着打扮好的白展机,才抽出柜子里的折叠轮椅,将白展机抱到上面,这才施舍了目光给一直恭敬的白零,“跟上。”
这么晚了,白爷是要将大少带去哪里?(⊙v⊙)
那是基地顶部被改造的花园,花木扶疏,错落其中的植物随风摇曳着,各种被园丁剪裁优美的花卉错落其中,飘来一阵阵悠然花香,中央是一座向外喷洒着水珠子的喷泉,若是白爷一定不会在意这样细节的布置,但白零知道,为了给白展机创造最好的环境,白爷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更何况是一点花卉,一点环境。
远处是暗幕下的海岸,卷着浪花的气息,一抬头,似乎能将天空铺满整个视线。
晚上的星星很亮,亮得耀人眼。
坐在轮椅上的白展机,似乎也很开心,虽然还是那么呆滞,但总算目光能转动到天空上,表情也是安宁的让人的心都平和下来。
“说吧。”白爷的声音像是被酝酿许久的陈年佳酿,让人经不住沉醉其中。
白零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但他马上就回神,报告了一系列白家事务,以最简洁精练的语言,声音阴阳顿挫,很是能吸引人,但唯一在听的人却似乎只将关注度投注在儿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