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当他们冲到外面,看到的却是黎语缩成一团躺在地上的模样,近一个月只靠营养液维持生命的他,骨瘦嶙峋,全身几乎没几两肉,从后面看那脊椎骨都透过衣服勒了出来,湿透的衣服包裹着这具皮包骨的身体。
三十二跑过去将人扶起来,雨水冲刷着黎语惨白的脸,因为太瘦颧骨凸出脸颊凹陷,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其他什么滑落下来,嘴中呢喃着什么。
凑近听才捕捉到了几个音节,“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黎少,……我们回去吧,啊?”三十二抹了一把脸,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不自觉的就流出来。
半路,黎语昏厥过去,身体浸泡在雨水中冰得如同死人。
三十二照顾了黎语一夜,临近天亮才稍稍眯了会,严家这些天倾巢出动,以保证在七爷无法主持大局下的局面,他们分工明确井然有序,这个屹立百年的家族在此刻的向心力是可怕的,只是精神上的紧张和任务量的家中,致使每个人都很疲惫。
当他被冷风吹得一个激灵,才从小憩中进行。视线中床上黎语的身影消失了,他慌张地差点跳了起来,就看到站在窗边的黎语,冷风卷带着他的头发,暴雨没有停歇地敲打着地面,空气中散发着浓重的青草泥腥味,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黎语空茫的视线望着阴云密布的天空,就好像随时要掉下去一样。
三十二吓得肝胆俱裂,几乎是连拖带拽的将人带回床上,将窗户砰的一下关上。
黎语也是一个命令一个动作,安静的回到床上。
三十二咬牙,听着外边的狂风大作,他找到了严八,“我们带黎语去见七爷吧,说不定七爷会醒来,黎少也会好起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严八看着里面像是真人娃娃一样的黎语,安抚地拍了拍恋人也瘦了许多的身体。
七爷已经昏迷了一周了,情况不见好,从那天晚上忽然倒下后就没有再醒来,让人措手不及。
从脑子里查到十几年前脑部残留的部分碎片。接受手术成功率不足百分之一,不接受的话将来不保证会不会复发,有可能随时会死去,也有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影响。
走道上还残留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病房只有仪器转动的声音,冰冷的灰色和白色构成整个房间的颜色,男人躺在病床上,那张刚毅的脸一如平常严肃冰冷,只是此刻闭着眼,脸上几乎没有血丝。
在看到七爷一动不动躺在那儿的时候,黎语呆滞的目光忽然多了一点波动。
这波动很细微,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他失去意识后第一次没有牵引,自主走向床边,他花了不少时间才摸到男人的手,肌肤相触,熟悉的温度让那道波动越发激烈,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
三重记忆的叠加混乱,让黎语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封锁在密不透风的球里,现在那层屏障出现一丝裂缝,然后渐渐的那身包裹住自己的盔甲掉落,即使完全没记忆的状态下,他握住了七爷的手。
即使脑子里什么都没有,他潜藏在身体里的感知还记得这个男人。
三十二惊喜的望向严八,但那之后却没有更多动作,黎语又变成那不理会任何人的状态,只是不再自残了,这已经让负责黎语的医生感叹奇迹了。
几天过去,他的情况有所好转,他们将黎语的床搬到七爷旁边,黎语一开始只是呆呆的看,现在能主动做些动作,偶尔还会笑一下,甚至能吃下些流质食物,当然前提是不能让他视线中没有七爷。
外面除了医生和保镖,其他人被严格勒令在病房之外,没人去打扰两人。
那天,黎语还是坐在床头看着昏迷中的人,男人的唇有些干涩,他转头看向柜子上的水杯和棉花棒,思绪和记忆像涓涓细流缓缓流了进来,他慢动作似得起身,低下头对着床上人那张毫无血色的唇含了上去,一滴滚烫的泪珠从夺眶而出,就像曾经的每一个日日夜夜一样,将这个男人刻入骨髓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