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没说话,他抿着唇走了进来,后面跟了个懵懵懂懂的胡亥。
等到了床榻边上,嬴政和徐福作为家长,当然不能还继续赖着床,二人便撑着床榻坐了起来。
徐福敏锐地觉得扶苏此时的反应有些不大对劲,他当先问道:“扶苏可是有事?”说完,徐福又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冷淡了,于是便增添了一句,“难不成是在外受了委屈?”不至于吧,扶苏可是小小年纪便极为懂事的存在,以他的本事,能被人欺负吗?何况他还身负秦国公子的头衔,谁都知晓秦王对他的看重!
扶苏动了动唇,似乎有话要说,但偏偏又没能说出来。
这下徐福实在好奇了,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才能难住扶苏?
“父王……”扶苏开口唤了一声,但还是没有说出话来,他这般小媳妇儿的模样实在太难得了。
徐福和嬴政也不急,就静静等着他说。
但是身后的胡亥就急了,他忍不住道:“是我告诉扶苏哥哥,父王要立他做太子了!他就变得很奇怪了!”
徐福:“……”原来猪队友在这儿呢!他们谁都没与扶苏说,还想着说不准能当个惊喜呢,谁知道扶苏一回来,胡亥就开开心心把底儿全给透了!
扶苏抿了抿唇,他看着嬴政和徐福,终于忍不住眼眶泛起了红,而且是一点点朝着外蔓延开,看上去委屈极了。
不过徐福觉得,扶苏应当是高兴的吧。
历史上的扶苏,受到的是秦始皇的严苛教育,他性温且良善,与秦始皇多有不合之处,之后始皇子嗣越来越多,扶苏年岁见长,却迟迟不见立他为太子,历史上的扶苏未必没有受到冲击,尤其是当他接到假的旨意,说秦始皇要他死的时候,扶苏该是处于极度痛苦之中的。虽然扶苏与秦始皇政见多有不合,但他对秦始皇应当是有着极为深厚的孺慕之情的,不然他怎么会得知旨意后,二话不说便自杀而亡。要知晓当时秦始皇可是将蒙家兄弟,当时秦朝最为悍勇的将领留给了他。手握三十万大军的扶苏,却甘愿赴死。
可见扶苏对待他的父王是何等孺慕。
历史上的扶苏没能得到的,这个时代的扶苏得到了。
扶苏应该是开心的。
只是徐福觉得,扶苏的反应似乎稍微大了一些。他似乎格外的触动。
哦,不过想一想,扶苏也还是个孩子,会这般感动,那也不奇怪。
一时间殿内有些安静,徐福琢磨着,自己应当出声说句什么,于是他抬手拍了拍扶苏的头,道:“可是觉得开心极了?”
扶苏僵了僵,眼眶更红,点了点头。
嬴政见他这般模样,登时也有些心软,也就学着徐福的动作,跟着抬手抚了抚扶苏的头顶,“扶苏长大了,秦国的重任将来要交付我你的肩上。”嬴政犹豫一下,道:“扶苏,乃是寡人最引以为豪之子。”
引以为豪……
以前的嬴政当然不会说这样的话。嬴政在扶苏跟前是标准的严父,但是总归会受徐福的影响,加上宫中还有个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胡亥,嬴政当然也就不再藏着这些话于心底了。
只是他话音一落,扶苏的眼眶更红了,连身子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徐福与嬴政对视一眼,最后只能得出扶苏是太过欣喜的结论。
小孩子,总是渴望得到父母认可和赞扬的。虽然徐福没有父母,但他推测应当是如此。
这边胡亥不乐意了,他撅了撅嘴,问:“父王,我呢?”
嬴政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满王宫,就你最捣蛋。”
胡亥不以为耻,反以为豪,还欢快地笑了起来,反正也是个“最”么,至于最捣蛋,和最引以为豪有什么区别,那就没甚可在乎的了。
扶苏此时是当真开心极了,好半天,他才平复了心情,朝着徐福和嬴政躬身行了礼,道:“扶苏今日,都乃父王与父亲悉心教导之果,扶苏也希望自己能成为父王之骄傲,必然不让父王失望。”
他的语气都还微微哽咽。
对于扶苏的此举,胡亥并不大有感觉,他就歪着头在一旁看着,他似乎很难理解这样激烈的情绪,颇有点儿像当初徐福情感淡薄时的模样。
徐福面瘫着脸道:“扶苏站在床榻前,莫非是还要与父王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