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张翁”的老头儿,早早就准备好了祭祀事宜,在经历过最初的动摇之后,他现在对要将杨老板送上祭祀台的想法,坚定无比。
杨老板手中没有周家妇人可以拿捏,家仆逃的逃,被抓的抓,就连他的亲子都弃他而去,他不甘愤怒,却也只能被人揍得鼻青脸肿之后,再被人如同拎小鸡一样拎起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杨府。
这些人自觉地走在徐福身后,他们看向徐福的目光十分小心,顺带的,连看着嬴政时都极为慎重。
方才杨老板身上落下火苗的一幕,直接让众人将冒犯徐先生与遭受天谴划上了等号,他们认为徐先生是不能得罪的,或许他真的就是神灵的化身,虽然不知他为何来到镇子上,但这本应当是镇子的福气,试问谁曾见过神灵呢?而如今这个福气却被杨老板给破坏了。为了镇子不触怒神灵,他们对待徐先生要更为恭敬,好祈求神灵护佑百姓。他们更要严加处置杨老板,最好的方式,便莫过于求徐先生来处置他了。
众人心思各异,很快便沉默着走到了祭台边。
徐福不得不感谢之前因为昌平君的刁难,他还特地学习了祭祀礼仪,如今不过是将上次祭祀做的事,再来重复一遍,动作迅速许多,阵仗小上许多罢了。
他并没有身着祭服,小地方的人也并不讲究这些,他们只呆呆看着徐福一身白袍,走到祭台前,眉眼透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味道,那精致的五官都教人不敢直视。
唯有嬴政一人能堪堪立在他的身旁。
此时嬴政心中倒还有些不满,若是换做在秦国,他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与徐福站在一起,但现在徐福能站在台上,他却只能站在徐福脚边。不过转念一想,这本也只是偶然一次罢了,从祭台脚下仰视徐福,同其他人一起感受徐福高高在上的超凡气度,也是别有味道。左右等回到秦国后,以后长长久久都是他同徐福立在一处。
杨老板被堵住了嘴,绑住了手脚,如同待宰的羊羔,被搁在了桌案前,他激烈地挣扎着,双目赤红,嘴角狰狞得流出了些口水,他粗重地从鼻孔中喘着气,死亡的逼近让他失去了一切风度。
但没有一人看着他的目光里有同情。
祭拜天地,徐福口中念起祭祀语,原本那些枯燥的话语从他的口中说出,便陡然间被赋予了吸引人的魅力,众人怔怔地看着他,竟是好半天都挪不开目光。
也只有这样出色的人,方能在祭祀台上大放光芒。
没有比他更适合站在这里的人了。
镇上百姓不自觉地露出了崇拜的神色,甚至心头还有着一股狂热地跪地膜拜的冲动。
“点火。”
“入鼎祭祀。”
徐福启唇轻声道。
随着他清冷的嗓音缓慢地响在众人耳中,此时他们见着一男子,直接单手将杨老板提了进来,然后推进了那大鼎之中。因为嘴被堵住的缘故,众人只能听见那鼎被人疯狂撞击的声音,而惨叫声却是半点也听不见的。待到他身上的绳子和口中的塞子被烧掉之后,他才从喉间发出了凄厉的嗬嗬叫声,仿佛喉咙都被火燎得破开一个洞来,哪怕是惨叫起来,也是语不成调的。
徐福别开脸不再看,嬴政朝他伸出了手,牵着他从祭台上走下来。
祭台两旁的火把越燃越旺,原本也只是很平常的一个现象,但此刻看在先入为主的百姓眼中,那便是神灵为惩罚了杨老板而欢悦,那火苗跳跃,也是在为此而庆祝。
嬴政眼中可看不见这些,他只看见火光将徐福的脸庞映得有些发红,如同抹了一层浅浅胭脂,不免多了几分艳丽之感,不过这副模样,也只有嬴政才会去注意到了。
其他人就算看见,也只觉得徐先生实在好看,真是教人羡慕又崇敬……之后无数夸赞的词汇略过不提。
嬴政的侍从守卫在鼎的两旁,若是那杨老板能忍着剧痛,还有余力爬到鼎口,那他们就要负责毫不留情地将人再踹下去。这些侍从并非冷酷之人,但他们的同情实在不会对着杨老板这样的人渣。
徐福和嬴政携手远去,百姓们垂头不语。
一阵风刮过,杨老板的惨叫声再也没有了下文,鼎里静寂得只能听见大火燃烧的声音。
百姓们打了个寒颤,也不敢再看便匆匆离去了,不过此时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心底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