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郑姬,她在宫中等了许久扶苏的消息,听闻扶苏病危后,她便立即守在了外面,途中甚至还撞上了后宫中三两名姬妾,那几名女子瞧见她的时候,脸上飞速地掠过惊讶的神色,不过她们都是聪明人,都是极为懂得分寸的,所以连多问一句也没有,便直接掠过郑姬了。郑姬独自一人站在那里,尝着内心煎熬的滋味。
或许这便是她为了追求所爱,任性妄为应当尝到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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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苏的病危吓坏了宫中上上下下的人,嬴政事务要繁忙一些,不能时时到偏殿中去看他,于是徐福便常带着胡亥过去探望,看着扶苏的身体一日一日好起来,而咸阳染了病的百姓,也逐渐有所好转。咸阳城上笼罩着的死气就这样渐渐散去了,百姓们脸上再也不是那般神色麻木了,他们的脸上被另一种狂热所占据了。
他们崇拜起了徐福,认为他就是与神灵最为接近的人,走在街头巷尾,只要你稍微提起徐福这两个字,咸阳城中的百姓们,便能滔滔不绝地与你说起他来。
说他卜筮时的风采,说他祭祀时的威严,说他安抚百姓时的温柔……
直要将他夸成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才好。
徐福听闻城中消息之后,颇有些无奈,这些百姓,憎他时,便觉得所有危害都是他带来的,敬他时,便又顶礼膜拜,恨不得将他高高供起,每日都要说他一箩筐好话才肯罢休。
“救命神药本是师兄的功劳,城中百姓却是全算在我头上了。”徐福语气里透着两分愧疚。莫说是百姓了,就连上下官员,为了顺着嬴政的毛捋,也都个个开始满口夸徐福,顺带还能在国尉面前卖个面子,多好的事儿啊。
但却少有人知道,这真正出了大力气的人,还是尉缭的师兄呢。
姜游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那又何妨?师弟原本也出了大力气,这功劳应当落在师弟头上。”
姜游和尉缭是完全相反的两个性子,徐福也很清楚,虽然世人常夸他出尘绝世,但要真论起能抛开一切尘埃,潇洒游走世间的人,只有姜游才更当得起。
姜游是真的不在乎这些功劳名利,他有钱,有名,如今心爱之人又在怀,哪里还会计较更多?倒不如拱手让这功劳发挥应有的价值,给徐福再狠狠镀上金光,那才好呢!
扶苏的身体很快便恢复了大半,姜游便日日携着郑姬在咸阳城中医治百姓了,扶苏身边只留宫中侍医便足以应付。
扶苏意识清醒过后便知晓姜游携着郑姬回了咸阳,但他却绝口不提郑姬。郑姬或许有些伤心,但她也不敢去打破当初的誓言。初时扶苏情绪还有些郁郁,胡亥瞧不出他心中的不快,笑嘻嘻地便与扶苏玩闹在了一块儿,倒是无形中将扶苏的情绪往着阳光的方向带跑了。
这些徐福和嬴政都不知晓。
嬴政忙着将姜游写下的几种不同药方分发下去,送至各个郡县,以保证百姓不受疫病所苦。
时间过得飞快,咸阳城中谁也不曾好好睡过一个囫囵觉。
忙忙碌碌地度过,再一回首,竟是到了八月下旬。天气逐渐转凉,没了炎热的气候,咸阳城中也不容易再发疫病了。百姓们省着用水,困苦地过活着,日日盼望着神灵降福,下场大雨。他们等来等去,也没能等到,但是却没谁心生怨怼,再将那位徐奉常拿出来说事儿。
不仅如此,若是有谁这样的生活实在过不下去,颇有怨怼了,反倒还会有人骂他,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怎能对徐奉常心生质疑呢?像你这般的人,说不得是要遭雷劈的!
咸阳城经此困难,倒是空前团结起来,这令嬴政高兴不已,就连朝中大臣们,也是喜笑颜开。
就是这般,才是秦人应有的气度!
随后各地接连又有喜讯传来,都是旱灾被妥善处理的消息,这在这个时代,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
“将小榻挪到窗户边去。”徐福抬了抬下巴,手指轻点那一头。
宫人们连顿也不顿一下,立即抬了小榻过去,徐福慢吞吞地拢着身上的袍子,走到了小榻边,就这样惬意地躺下了。
宫人们对视一眼,暗暗心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