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点点头:“冬日天寒,喝些烫酒暖一暖身子本也是极为自然的事。军中有时也会烫酒来喝。但是军中的确也是忌饮酒渎职的。饮酒没甚关系, 此事可大可小, 但若是引出渎职后果……便是了不得的大事了。方才曹兴过来时,便是喝过酒的。酒气难遮掩。”
“难怪嘴那么臭。”陆长亭笑了笑,“从前他在蓝玉手底下的时候, 可曾有过渎职之事?”
“有。来之前,我就已然将与我作副将的几人都了解了一番。蓝玉手底下的事,并非密不透风,很轻易就被王府里的人打探出来了。曹兴从前并不饮酒,但却曾渎职过, 还被父皇责好生责骂了一顿,后头又犯了件大事, 却被蓝玉压下去了。”
“皇上定然是知道的。”陆长亭淡淡道:“不过暂且留着不发罢了。”
朱棣点头, 道:“此事之上做文章,待他回了应天,便可同蓝玉一起……下狱了。”
陆长亭暗暗摇头,曹兴已然走上一条死路, 却还行事没个分寸……看来从前的教训半点没叫他学会改正。是因为跟在蓝玉手下,受蓝玉影响, 便不知不觉忘了形吗?
两人并未就曹兴多言。他们一同洗漱, 然后宿在了一起。
等睡到第二日清晨时,陆长亭才骤然想起一个问题来。他昨日进了朱棣的帐子便没有出来,是不是有些不大好……
陆长亭的猜测还真成为了现实。当他走出来, 周围就投来了诡异的视线,尤其是朱棣带来的那些甚少见过他的人,个个都好奇极了。不过他们没一个想歪的,都只当是陆长亭与朱棣感情甚笃,纯洁得很。倒是让陆长亭觉得自在了不少。反正日后这些人也就习惯他和朱棣的关系了,就如同燕王府上下那样。
待到洗漱、用了早饭,陆长亭才同朱棣一块儿朝着主账去了。
雪越下越大,清路变得极为艰难。
陆长亭还能听见曹兴不悦埋怨的声音:“今年这雪竟跟停不了似的……晦气!”
曹兴说这话未免太不合时宜,陆长亭不由得皱了皱眉。不过一想到朱棣都预备收拾他了,陆长亭也就懒得去看曹兴了。他抬头看了一眼天:“雪一时停不了了。”
曹兴听见声音,朝陆长亭看了一眼,笑道:“我就说陆监军分明是有法子的……偏偏还不肯说。”
“曹将军听见我说什么了?我何时说我有法子了?”陆长亭觉得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怎么就能从他说雪停不了,而联想到他有法子解决呢?他又不是老天爷,他怎么停?
“陆监军何必谦虚呢?”曹兴笑眯眯地还待说些什么,朱棣便已经不耐地打断了他:“曹将军,你该走了。”
“可这么大的雪……”
“曹将军,战机不得延误。”朱棣冷了脸。
曹兴这才隐约意识到了什么,但这的确是之前众人一同决定的,曹兴所要做的,不过是护送观童前往去见乃儿不花,若观童成事,这边是大功,若是不成也没甚关系,反正没甚危险,对于曹兴来说,功劳等同于白捡的,所以他才欢欢喜喜地应下了,但他没想到这场雪会下得这样大。
曹兴脸上的笑容这才消失个彻底,他意识到了军令如山,现在再想反悔也来不及了。
“是,末将领命!”曹兴不得不道。
待去了帐外,曹兴才不高不低地冷哼道:“姓陆的倒是会耍架子!早听说他本事高强,如今瞧来,屁的本事没有,做缩头的王八倒是有本事……”
那曹兴是武将出身,嗓门比旁人天生大上不少,尽管他压低了声音,但这会儿主帐中寂静得很,倒也就被众人都听了个清楚。
众人都知道陆长亭近来是皇上跟前的红人,这会儿骤然听见了这句话,加上与陆长亭交好的燕王也在一旁,此次还是人燕王挂帅……大家脸上的表情登时就都尴尬了起来。
因为一时间没人开口,众人还道,当做没听见就好。
谁知道这时候燕王开口了:“本王看曹将军的本事更大。”
众人小心转头去打量,就见朱棣满面寒霜,顿时什么话都不敢说了。毕竟是那曹兴自己嘴上不把门,说话太难听,如今被燕王迁怒,又怪得了谁呢?不过咎由自取罢了。
雪越下越大,不一会儿就能淹住人的脚脖子,哪怕是坐在帐中,陆长亭也能感觉到咝咝的凉意。他不自觉地抬手抱了抱肩,朱棣就站起身取了个披风给他。顿时引得其他人都看了过来,不过他们也就看了两眼,然后就别过了脸去。
毕竟朱棣和陆长亭表现得都太过自然,这二人交情好也是整个应天府都知晓的事,甚至可以说全天下都知道了。毕竟前段时日,洪武帝有意将陆长亭的盛名传出去,自然的,陆长亭与燕王交好这段故事也穿插在了其中。只是当时多数人都顾着注意太子赏识陆长亭这一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