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梁玉了。
陆长亭微微别过脸,拜道:“我乃刘员外郎的同僚,在此处见过太太。”
梁玉微微一笑,眼角带出了几丝细纹。她倒是不见羞怯慌乱,毕竟都是这个年纪了,当然不会如少女那般。
“这位是六科陆给事中。”刘昌因擦了擦额上的汗,低声介绍道。
梁玉点点头,道:“那我便去准备些饭食……”
陆长亭出声道:“不必了,烦请太太跟在一侧吧。”
“怎么了?”梁玉一愣,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是个聪明人,这么快就发觉到不对了。
陆长亭没有开口说话。刘昌因转头看了看他,只得自己开口道:“给事中说咱们家宅子里风水有些问题。”刘昌因顿了顿,这才仿佛难以启齿地道:“正是因此,所以你我才……才这么多年膝下无半个儿女。”
陆长亭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梁玉,而那一瞬间,梁玉脸上的表情的确有些奇怪,五官似乎都跟着僵硬了一瞬。
还真有问题啊……陆长亭垂下了眼眸。
“怎会?”梁玉惊讶地道:“我们宅子里怎么会有风水上的问题?”
陆长亭又看了一眼梁玉,刚才刘昌因说完的时候,梁玉分明表现得很是奇怪,但此刻……梁玉的口吻居然又出奇的笃定,她很笃定这宅子里没有风水上的问题。
为什么呢?
陆长亭根据之前得到的种种线索,大胆推测了一下。
刚才梁玉为什么表现得那么奇怪,大概是因为梁玉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没有子嗣,而这个原因可能使得梁玉很心虚,所以在别人提起这一点的时候,梁玉出于自卫的本能变了表情;而梁玉为什么后来又很笃定,根据从刘家发现的风水物来看,很可能梁玉自己就是个风水师,刘家在她的掌控之下,她自己最清楚这里有没有问题了。而说刘家宅子风水有异,影响了子嗣,本就是陆长亭信口胡说的,他就是为了能进入到后院而已。而梁玉很清楚这里没有问题,所以她才敢笃定。
如此看来的话,梁玉身上的嫌疑便很重了。
不过陆长亭并没有为这个发现而泄露出过分欣喜的情绪,若真是被白莲教派出来潜伏多年的人,心机一定不会浅,若是陆长亭稍有泄露,定然会立刻被梁玉发现。
陆长亭这边迟迟没有开口,刘昌因只得再度自己开口了:“给事中极为擅长风水之道,他说有问题,那便定然是有问题的。”刘昌因叹了口气,道:“虽说你我已然是这把年纪,但子嗣问题确实乃是心头之痛啊!若这真是人祸所致,不说一定能破解此风水,使得你我二人能有个孩子承欢膝下,至少我们也要揪出那制造出祸患来的人,方才能消心头之恨啊!”
陆长亭闻言,抬头微微惊讶地看了一眼刘昌因。
刘昌因这番话比之前在他跟前的态度可要诚恳真实多了,这会儿才真像是一个多年无子嗣的人的表现。
难道说只有梁玉是白莲教的人,而刘昌因对此一无所知?陆长亭先压下了心底的猜测。
他微微眯起眼,抬头观察着整个后院。
如果梁玉乃是风水师,那么这宅子里必然少不了风水的痕迹,而他的双眼就是要去找一找那些痕迹。这对于别的风水师来说很难,但却难不倒他这双眼睛。
很快,陆长亭就锁定了一个方向。
陆长亭指了指那方:“那里便有异。”说着,陆长亭看向了刘昌因:“员外郎可否容我走近一瞧?”
说完,陆长亭还看向了梁玉,他还要观察梁玉面上的神色。
梁玉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不快之色。
不快是对的。
所谓同行相轻,在风水这一行当里尤其的明显。梁玉的表现,明显是对他有所轻视,认为他在胡言乱语。
可就算他在胡言乱语,梁玉也不能出言指责。想到这一点,陆长亭面上倒是露出了点点笑意来。
梁玉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更觉得如针刺一般。梁玉低声道:“夫君,那边怕是不方便去的……”
刘昌因看了看陆长亭,又看了看陆长亭身后的张行瑜和三子,他还想起了那个刚离开不久的毛骧……刘昌因低声道:“这有何不方便的?无事。”用短暂的话安抚了梁玉之后,刘昌因便转头看向了陆长亭,笑道:“给事中请随我来。”
梁玉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在竭力压制着什么。
陆长亭更觉得心情愉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