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说完以后,他才陡然看向了陆长亭:“书复习得如何了?”
陆长亭一愣:“还成。”
道衍肃穆道:“乡试在即,怎能如此敷衍了事?最后几日,不如长亭到庆寿寺中暂住?我与你教授课业,而庆寿寺环境清幽,也正适合长亭读书。”
陆长亭一眼就看穿了道衍的心思。这不就是想将他同朱棣暂时分隔开吗?
男人食髓知味起来多么可怕,陆长亭也知道……乡试的确没多久了。陆长亭毫不犹豫地点了头:“那便辛苦道衍师父教导了。”
道衍微微笑了:“怎会辛苦?”
朱棣虽然有些不快,但也知道乡试的重要性,这次若是不过,便要再等上两年了。朱棣绷紧了嘴角,道:“明日收拾好了东西再去。”
陆长亭点了点头。
道衍也不再多留,他心知若是再多留,恐怕朱棣不会再给他半分颜面。道衍识趣地离开了燕王府,总算换得朱棣恢复了好脸色。
因为消耗体力过多,陆长亭在饭桌前坐下来,就迟迟没有挪动位置。食物尽摆在了他的面前,没一会儿就被扫荡了个干净。朱棣一直用温柔的目光盯着他,一口都未尝。
陆长亭不由得怪异地看了看他:“四哥不饿?”
朱棣这才转身对下人拍了拍手掌。
随即丫鬟们便又一一踏进厅中来,献上飘着香气的菜肴。
陆长亭呆了呆:“四哥这是何意?”
珍珠翡翠白玉汤、红油肘子、春饼、煎排骨……香气直直窜入鼻。
但他腹中已经撑满了,这会儿只能闻着味道流一流口水,而胃里却本能地对食物发出了抗拒的反应。陆长亭又想吃,又有点想吐。
朱棣道:“长亭的身体,不大适合吃这些。”
陆长亭:……
亏他刚才还心疼了朱棣一把。
陆长亭面无表情地起身将朱棣甩在了后头。等回了院子后,陆长亭便立即吩咐下人另外收拾了间屋子出来,陆长亭便从善如流地住了进去。等朱棣用完饭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陆长亭的踪影了。
朱棣叫来下人一问,才知道陆长亭换屋子睡去了。
那怎么成?明日长亭还要往庆寿寺去,这便是最后的时光了。
好不容易将长亭吃到手,便要独守空床……
朱棣心中郁卒,叫来下人领路。
待到了屋子外,里头烛火都熄了。
朱棣抬手拍了拍门板:“长亭……”“长亭,我是四哥。”
“……”里面一片寂静无声。
朱棣面色不变,转身道:“去搬个椅子来。”
下人愣愣地看着他:“主子?”下人颇为摸不着头脑,这怎么像是主子和陆公子闹了不愉快似的?可主子要椅子来作什么?总不会是……砸门吧?下人露出了惊异的表情。
“去。”
下人不敢再耽搁,忙一溜烟儿地跑去搬了个椅子来。
就在下人胆战心惊,以为朱棣会发脾气用椅子砸门的时候,却见朱棣拖过椅子,轻飘飘地落了座,然后再没别的动作了。
静寂在庭院中蔓延开。
下人却丝毫不觉得放松,他战战兢兢地盯着朱棣看了好一会儿,最终才确定主子当真只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
夜渐渐深了,挂在屋檐下的灯笼晃了晃。
下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呵欠,等回过神来,他往朱棣的方向看了一眼。——主子怎么还在?
下人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主子,该歇息了。”
朱棣摆了摆手:“你们陆公子昨日做了噩梦,今日睡不着觉,我在门外守着才好。”
下人恍然大悟,难怪呢,原来是陆公子做了噩梦啊……下人老老实实地又站回了原位。
朱棣此时精神好得很,端坐在那里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