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榑面色涨红,低声辩驳道:“我已然向四哥请过罪了,二哥何故……何故再如此斥责我?”说罢,朱榑忍不住朝洪武帝看了过去。
然而此时洪武帝却丝毫不表态,朱榑只得咬了咬牙,再问:“请四哥原谅弟弟之过吧!”
陆长亭觉得有点儿好笑。这会儿他倒是记起来自己是朱棣的弟弟了?
朱棣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道:“便当是七弟无心之过吧。”说这话的时候,陆长亭瞥见了朱棣脖颈上有青筋微凸,想来此时朱棣的心思并不如他嘴上说的那样,就当是朱榑无心之过。
朱榑毫无所觉,只当是朱棣让了步,他满心想着可算在父皇跟前有了个交代,转过身来便眉开眼笑地看向了洪武帝:“父皇,四哥原谅我了。”
洪武帝连看也没看他,道:“还有陆公子呢?”
朱榑愣了愣,幸而他还没有蠢到底,所以生生扼住了喉咙里那句快要冲出来的疑问:难道我还要向陆长亭道歉吗?
朱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落入到这样的境地之中。
洪武帝这次并没有出声催促他,但朱榑自己却感觉到满身寒意。心底一番激烈斗争之后,朱榑终究还是转向了陆长亭:“陆公子……方才是我孟浪了,还请陆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陆长亭没必要在这时候非与他为难,毕竟……日子还长着呢。之前他还想不起来朱榑是谁,但如今他却从那点儿微薄的记忆里找到了朱榑的资料。这位齐恭王的下场可不大好啊,他将当时的建文帝和后来的明成祖都得罪了个干净,最后似乎是软禁而死的……所以以后收拾他的时候还长着,何必非在洪武帝跟前为难他的儿子呢。
只是虽说不为难,但不代表陆长亭便要给个好脸了。
陆长亭斜睨一眼,冷声道:“不敢。”
朱榑脸色微变,心中骂了句蹬鼻子上脸,还真拿自己当个主了!朱榑立即回头去看洪武帝,他期待着洪武帝也出声斥责陆长亭。但朱榑却没想到,洪武帝面上没有半点波动,而他所期待的斥责更是迟迟没有到来。
朱榑不死心地盯着洪武帝,半天也不动弹。
洪武帝终于皱起了眉,也终于开口了。
朱榑满怀期待。
只听洪武帝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回自己的位置上去。”
朱榑那颗满怀期待的心登时碎了个干净。
他低下头,恹恹地答道:“是,父皇。”说罢,便立即回了自己的位置,再不愿在这么多兄弟跟前出丑。
陆长亭正好将朱榑的整个表情变化都收入了眼底,险些笑得打跌。这朱榑倒是蠢出新境界了……数一数朱家的皇子王爷们,也没他这样蠢的……朱棡才思敏捷,朱橚更成为了医学大家,朱樉在军务之上也颇为得心应手……就这朱榑倒不像是他们的兄弟,活像是从外头捡来的。
没了朱榑搅局,这场酒宴方才变得正常起来。而洪武帝为了弥补儿子捅下的疏漏,席间还多有与陆长亭问话的时候,在一干王爷皇子跟前,毫不掩饰对陆长亭的欣赏。左右日后陆长亭也是要入朝的,相比起从前,如今洪武帝对待陆长亭的态度就显得要实惠多了。至少今日这一出,好叫皇子王爷们都知晓,这姓陆的是真真得了父皇的青睐,倒并不是他们得罪不起陆长亭,只是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日后还是不要与他为敌才好。
很快,酒宴散去。陆长亭和朱棣却并没有就此离去。
洪武帝将他们叫住了。
许是因为第二日便要启程离开,洪武帝还有些话未说完的缘故。
换了一处大殿,殿中只余陆长亭、洪武帝、朱标、朱棣四人,当然还有些候在侧的太监宫女忽略不计。
“明年便是乡试时,长亭可有准备?”洪武帝问。
“已在准备。”陆长亭躬身道。
“北平可有什么出色的老师?”这话一出,就连朱标都跟着看了过来。
“北平虽没有,但早前秦王已为我请了一位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