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亭怜悯地看了汤一海一眼,这一眼登时激怒了汤一海。
“陆长亭,你今日能在我跟前得意一时,以后还能得意一世吗?待到皇上知道你与燕王是何关系时,你必然会连性命都丢个干净!”汤一海望着陆长亭,发出了最后得意的笑。
陆长亭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汤一海再一次被噎了个结结实实。
若是方才,陆长亭已经忍不住勃然大怒了,但是因为张行瑜的态度,所以陆长亭一下子就冷静了下来。
张行瑜不一定会将汤一海的这些话转告给洪武帝,没了危机,他自然就不必惊慌或者愤怒,他越是淡定,从另一方面来说,也可减少了他与朱棣的嫌疑。
汤一海怎么也没想到,陆长亭会是这样冷淡的反应,他不该暴怒吗?不该大声反驳吗?原以为会将陆长亭和朱棣气得慌乱憋屈,但此时却只有汤一海一人觉得憋屈极了,胸口仿佛哽了一口血一般,吐不得吞不得。
张行瑜这会儿倒是比陆长亭还要不痛快,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属下,道:“把高云虎带过来,关他隔壁,关个两日,再来审问他们。”
那属下听了令,笑嘻嘻地走远了。
汤一海的脸色顿时难看至极,他和高云虎如今哪里还有半点翁婿情在?两人见面除却埋怨,怕也只剩下咒骂了。从他被与皇家结亲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以后,他和高云虎花了好几年功夫建立起来的翁婿情就已然破裂了。
哪怕是到了现在,汤一海也忍不住怀疑,高云虎是不是已经背后开始卖他了?
在这种情况下,两人见面无疑就是狗咬狗,这是上赶着给人家提供笑谈呢!
汤一海咬牙切齿,甚至气得吐血,但是有什么用呢?汤一海愤怒地睁着猩红的双眼,低头看见了自己身上的囚衣。他如今已经是个阶下囚,别人要塞到他跟前来的,他再也没有资格拒绝了。
然而这还不算什么……
经由张行瑜这么一说,陆长亭也颇为感兴趣地道:“那不如再多添两个人……”
“谁?”张行瑜很是耐心地问,和面对汤一海时的态度那是截然不同的,堪称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汤夫人和汤小姐如今还在燕王府里呢,不如送到汤千户的身边来。”陆长亭缓缓道。
张行瑜想也不想便应了:“好,一会儿我便叫上人亲自走一趟燕王府。”
汤一海的面色顿时更难看了。
这个时候将汤夫人和汤芸送来,能是什么好事?不过是他再亲眼瞧一瞧,自己的败落让家人变得何等可怜……届时越是看着汤夫人和汤芸的惨状,他便越是无法迈过心底的坎,这就是摆了明的膈应他啊!
汤一海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也只能气得直咬牙,好半天才从喉中挤出来一句话:“好,好得很……”
陆长亭一直都极为厌恶汤一海这人,此时自然是不冷不热地道了一句:“不及汤千户。”
张行瑜冷笑道:“也确实是不及这位汤千户,谁人敢与他相比呢?不过小小千户,却胆敢在平燕府做出这等猖狂事来……”
锦衣卫就代表皇上的态度,至少在所有人看来就是这样的。
此时张行瑜说的每一句话,都能让汤一海联想到洪武帝的身上去,他咬着牙,面色发白,却是不敢和张行瑜斗上一句嘴仗。完了……汤一海只能想到这两个字。
他阴沉沉地看了一眼陆长亭,跌坐在草堆上,整个人都显露出颓然,甚至是绝望的气息来。
就在这时候,张行瑜的属下将高云虎带来了。
这几日的牢狱生活将高云虎一身的嚣张跋扈和意气风发全都磨了个干净,甚至连带的让他瘦了一圈。当然,正常人不吃不喝也不会瘦得这么快,高云虎只是心理压力过大,在颓唐之中方才迅速消瘦了下来,就跟那些一夜白头的人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