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也许是和邓妃说话的时间久了些,之后陆长亭都没听到朱樉的声音,当然也或许是他睡得太熟了,朱樉走到殿外他都不知道。
这厢陆长亭虽是难眠了些,但终归是睡着了,那厢有人才是真的辗转反侧。朱棣一行人比朱樉更为轻简,自然回到北平也很快,而一跨进北平王府的大门,管家便迎了上前,见朱棣身后没有陆长亭的身影,管家先是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后才道:“主子,陆公子没有跟着您回来吗?”
“嗯,怎么?”
管家这才从怀中取出一封信来道:“这是之前您往京师去了不久,王府的人便将陆公子的信带回来了,老奴想着您都往京师去了,定然能和陆公子见到,于是便不曾再将信送到京师来……如今主子回来了,老奴也好将信交给主子了。”那管家松了一口气。他是亲眼目睹,看着这位陆公子如何变得越来越重要的,自然他如今不敢有半点的怠慢。
朱棣怔了怔,一身的疲累似乎都在这一刻被消去了。因为在应天府的时候,陆长亭也并未和他提起这封信,所以朱棣并不知道陆长亭还给他回了信。是因为那时候陆长亭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往应天府去吧。
朱棣将信攥在手中,绕过管家大步朝里走去了,原本他都抬起手,打算一边走一边拆来看的,但是当手放上去的时候,朱棣又犹豫地将手收了回来。他将信放入怀中,没有急着打开。
等到洗去一身灰尘疲累,再用过饭后,朱棣叫来王府中留守的亲随,细细询问了那亲随这段时日北平和王府发生的事。这么一折腾,已然是夜深深了。朱棣迈着稳健的步伐往屋子走去,没有人注意到他的步伐之中其实夹杂了几丝急躁的味道。等进到屋子中,朱棣整个人才放松了下来。他在桌前坐下,缓缓展开了信纸。
陆长亭的字长进了不少,其中难免有一丝他的味道。这一点发现,让朱棣心底顿时涌起了不可说的味道,带着隐秘的欢喜。
朱棣仔仔细细一个字一个字地梭巡而过……
许是真的叫习惯了,哪怕是在信中,陆长亭也分外的口语化,一口一个四哥。若是旁人来看,定然会觉得陆长亭这封信不够庄重,但朱棣却觉得看着舒服极了,光是看着信上的文字,便足够让他想象出陆长亭叫出声的时候是什么模样了。
虽然没了人,但好歹还有一封信聊以慰藉,朱棣自然不肯看得快了,他一字一句,越是往下看,就越觉得心底涌起阵阵温暖,恨不得将字句都嚼碎了吞进肚子里去。
朱棣不知道陆长亭还要过多长的时间才能想清楚,朱棣无奈地收起了信,可能之后的日子里就只有这封信陪伴了。
而实际上,还没到之后的日子里呢,朱棣握着信便有些难以成眠了。他的脑子里频繁地闪过了陆长亭写在信中的话……
在他知道自己对他的心思之后,长亭是否会后悔在信里用这般亲昵的口吻与自己说话呢。朱棣心底渐渐蔓延开了一股焦灼和难耐的滋味儿,这让他更加难以入眠了……朱棣如此持续了好几日,方才恢复了正常睡眠,靠着那封信倒也能将他心底的难耐安抚住了。
在西安城的秦.王.府之中。
陆长亭睡了一觉之后醒来,刚一睁开眼,就对上了一双格外澄澈溜圆的眼。
是朱樉的儿子!
朱尚炳虽然见到陆长亭醒过来了,但他还是蹲在陆长亭床边,充满好奇地看着陆长亭,姿势和目光都不带挪动一下的。
陆长亭压下了起床气,低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从昨晚朱樉说的话来看,可能是在那邓妃说儿子见鬼以后,朱樉便让人将儿子带来跟他一同睡了,小孩子或许是白日里睡得多了,所以这一觉并不长,早早就醒了。而朱樉因为舟车劳顿还在熟睡,下人们又都守在外头,自然也没谁注意到这么个小孩子偷偷跑到偏殿来了,毕竟偏殿和正殿是相通的。
这番陆长亭都在脑子里猜测结束了,朱尚炳却只是看着他,不发一语。
小孩儿是很难琢磨的,虽然陆长亭也是在孩子堆里生长起来的,可他们那个乞丐窝,就算是三岁孩子都很精了,哪里能拿他们来衡量朱尚炳这个秦王嫡子呢?所以哪怕是朱尚炳不说话,陆长亭也并不觉得奇怪。
陆长亭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若非朱尚炳的到来,他肯定不会起身。此时寒气还未完全消退,这个时辰若是窝在被子里,该是多舒服啊。偏偏朱尚炳来了,朱樉又累了,陆长亭也不想去打搅他,便只有自己起身将朱尚炳盯着了,三岁的孩子,一个不留神就容易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