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松友一时间也没能收敛住脸上的感叹之色。
陆长亭继续埋头苦吃。早在几个月前,他就会料到有这样一日了。朱棣的身份不可能一直藏着,初时藏着,或许是真为了老老实实,体验一回贫民的生活,吃苦方知甜。但截至到如今,这苦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是应当以燕王的身份,以洪武帝之名,来安抚中都的百姓了。
毕竟无论如何说,中都再穷,始终都是洪武帝的老家。
哪怕这一遭是面子工程,那也应当做一做。
安父又笑了笑,道:“过上几日,兴许便能得见燕王一面了。”
陆长亭抬起头来,无意中瞥见了安父脸上的神色,他总觉得安父似乎隐约中知晓了什么。毕竟实际上朱家兄弟之前也并未遮掩过什么,他们大大方方行事,反而极少有人能猜出他们的来历身份。可安父这般聪明,应当能发觉到不对之处吧?
陆长亭低头喝了口汤。
安父不至于将二哥当做燕王了吧?
陆长亭放下碗。
很快,众人也都跟着放碗了,算是用完饭了。
等陆长亭辞别的时候,安父依旧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外,安喜抓着安父的手,还依依不舍地看了陆长亭两眼。
而此时,门外不远处的地方,朱棣带着随从,大步走上前来,道:“走吧。”
这两个字显然是对着陆长亭说的。
这是安父第一次见着朱棣,朱棣和朱樉是全然不同的两个类型,但两人的模样难免有点相似之处,毕竟是同一个父亲呢。安父何其敏锐,他笑道:“这位也是长亭的兄长吗?”
朱棣淡淡道:“我是长亭的四哥。”说到这里他便就此打住了,丝毫没有要介绍自己名讳的意思。
安父似有所悟,便也未再多问,他笑了笑,道:“劳烦您前来接人了,改日若有机会,定设宴连同长亭的兄长们一起款待。”
朱棣淡淡一点头,嘴上却是没应声。
安松友站在其后,见了朱棣这般冷淡的态度,不由得撇了撇嘴,极为小声地道:“这般高傲作什么?”
朱棣冰凉的目光扫过了安松友,随后便抓起陆长亭的手离去了。
安父打量了一眼陆长亭和朱棣远去的背影,等到回转身来,他看了看安松友,忍不住骂道:“蠢货,实在生得猪脑子!”
安松友被骂得晕头转向,全然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只得讷讷道:“父亲,若我是猪脑子,那您……”
安父面色冷了冷,便不再看他了,抱着安喜就进去了。
安松友忍不住嘀咕,“怎的总是那般疼爱安喜,待我却这般严苛?”
安青低声道:“因为大哥将来是要接任家业的啊。”
安松友却是冷声道:“一介庶子!干你何事?还是闭上嘴吧!”
……
这厢陆长亭被朱棣带着直接往宅子的方向去了,待到跨入大门之后,陆长亭发现院中似乎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实际上他们虽然拆了修,修了拆,拆了又修,这般折腾数次,可真正改动的地方并不多,而一旦改动了,整座宅子的气场陡然间就不一样了。若是得一罗盘,走进之前的宅子,那必然是磁场紊乱不已,指针狂跳。而如今,宅子虽算不上是何等吉宅,但却是再无危害了。
说来也是另外三个朱家兄弟运气不好,他们在的时候,宅子有阴煞,而等他们走了不再来了,宅子却是舒舒服服的,能住人了。
朱棣带着陆长亭在院中都逛了一圈,随后他才问道:“如何?如今的宅子可还能入眼?”
“能了。”陆长亭给出了肯定的回复,他视线可及之处,已然没了什么黑气萦绕,来回循环。
而那被改过后的池塘,此时已经起了朵朵荷花,虽然荷花略有些枯败,但依旧煞是好看。荷花这样的枯败乃是自然界正常的表现,之前那样满池子淤泥,种不出花草来,那才叫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