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岂止是大肆操办呢?
老祖宗要为黛玉摆酒,又要搭戏台子,请几个杂耍艺人来顽。说是还叫府里头为林姑娘作新衣裳新鞋子新头面去了……
史湘云父母早亡,何曾有过这样被万人捧着、疼宠的时候。
她心下嫉妒,却又不敢说出口,憋得狠了,无处可诉,便只好去宝玉房里走走。
待进了门。
便见宝玉正坐在桌案前,低头小心弄着什么。
“爱哥哥作什么呢?”
宝玉忙抬起头,见了史湘云,心下还有些愧意,不大敢面对。
他忙拉着史湘云坐下,道:“你怎么来了?身子好了?”
史湘云心道,本也没病,不过是叫他们气得狠了。只是这话不好说,免得听到老祖宗耳朵里去,叫她心生芥蒂。
史湘云便只摇摇头,目光落到宝玉手上。
“这是什么?”
“闲来无事,画个扇面。”宝玉讪讪道:“林妹妹生日要到了。”这也是宝玉学聪明了一回,他想着那和侍郎不总就亲手给林妹妹做些玩意儿么?那他便也做些来。
史湘云咬了下唇:“林姐姐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二月十二。”
史湘云心底一惊,脱口而出道:“袭人姐姐的生日不也是十二么?”
宝玉愣了下:“是么?”
他倒并不曾注意过这些,只依稀记得去年,袭人十二那日,似是与他撒了脾气。
正巧此时袭人打起帘子进来。
史湘云忙叫住她:“袭人姐姐可是十二的生日?”
袭人应了一声。
史湘云便道:“那爱哥哥还做什么扇面给林姐姐?先给袭人姐姐备个礼才是啊。”
袭人如今是宝玉身边得了头脸的人物,宝玉未必听旁的几个丫头的话,但却必然听她的话。今日不同往昔,袭人的脾气便也养得大了些,此时听史湘云开口,袭人便拢着袖子,皮笑肉不笑地道:“哪里要史大姑娘来操心?我不过是个丫头奴才,赶着那日子过什么生辰?”
袭人心下是嫉恨黛玉,但她却是个谨小慎微的,从前还敢明面上拿捏黛玉,如今这林姑娘谁也不敢去惹得,她自然也就夹紧了尾巴。
这会儿见史湘云要拉她下水,她哪里愿意?
当即一番不冷不热、夹枪带棍地呛回去了。
宝玉听不出这话里的味儿来,反倒听过后,心下愧疚,觉得对袭人多有冷落,便拉着袭人坐下,哄袭人去了。
史湘云见状,心下暗恨,又失望至极。
她哪里会想到,她一心惦念着的二哥哥,如今心里头留给她的位置,却已经小得不能再小了。
莫说那林黛玉了,就是与袭人比,便也要落后两步。
史湘云再不愿留下去,转身便走了。
待走出宝玉的房里,却又听丫鬟们议论。
“今个儿府里来了位贵人,身边携的都是太监宫女,瞧那派头,像是什么王妃似的。”
“怎么往咱们府上来了?”
“好像是要来与老太太说事的,后日不正是林姑娘的及笄宴么?像是要来为林姑娘梳发,做正宾的。”
史湘云咬住唇。
“嘶啦”一声,手里的帕子竟是被她生生扯出了一道口子。
这一声便叫那些丫鬟们看了过来,史湘云不愿丢脸,拉着翠缕便快步走了。
隐约间,史湘云还能听见耳后传来的嘻笑声。
也许正是讥讽她的。
史湘云心酸地想。
今日来荣国府上的,乃是当今和亲王弘昼的王妃。
和亲王弘昼与乾隆关系亲厚,因而这位王妃也颇得看重。
称得上是有德才的女性长辈。
要她来做及笄宴的正宾,本该是什么郡主、县主方才能够得上的资格。
她上门来时,贾母心中惊喜不已。
忙让邢夫人、王夫人扶了她,亲自将和亲王妃迎进了门去。
只是贾母心底却忍不住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