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似那水中莲绽放了一半, 刚探出半绯半白的尖儿。
顾盼神飞。
楚楚动人。
待走得更近些,和珅便能嗅见淡淡的桂花香气。
他的目光不由定在了黛玉的唇上。
她的唇色有些淡, 从前一病起来,就更显得不大有气色。后头身体渐好,这才显得好些。
而府里头姑娘们用的口脂, 都是些色泽偏朱红的, 过分显色不说,瞧上去还略有些沉闷。
但今日便不同了。
她的唇瞧着莹润柔软, 带着浅浅的绯红,正合了少女的模样。
黛玉见和珅盯着自己的唇瞧,她耳根微红, 嘴角微弯, 却是大方地开口道:“今日抹的是你送来的口脂。”
和珅心中一动, 袖子底下的手攥得更紧了。
“要试试其它的吗?”和珅问。
“其它的?”黛玉好奇地抬头看他。
“嗯。”和珅一边应着声,一边抬起了手。
袖子滑下去,露出了他掌心托着的翡翠匣子。
那匣子的大小连半个巴掌都不及,触手冰凉, 色泽剔透,黛玉都能隐隐瞥见里头的颜色。
“这是胭脂。”和珅动手开了盖儿,露出了里头的膏体。
黛玉垂下眼睫,凑近去瞧:“又是你做的?”
和珅低低一笑:“叫你瞧出来了。”
黛玉也止不住嘴角的笑意:“上回送了口脂来时,宝姐姐见了,便说那口脂都从边缘溢出来了,哪家匠人这样粗心?”
和珅抿了下唇:“下回就能做得更细致些了。”
黛玉盯着那胭脂摇头道:“都做得那样精细有什么意思?若只图模样精细,便该去寻外头的匠人了。”
和珅忍不住又是低低一笑:“你本该用这世上最精细的东西。”
黛玉两颊霎地便红了。
从前这人不是连在信中写个甚念,都要悄悄写在背后吗?
如今却又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
不过黛玉也并非娇羞得说不出话的人,她嗔道:“我用的已经是世上最精细的东西了。”
说到这里,她话音一转,盯着和珅笑道:“这世上哪里还有第二个人,能叫侍郎做了口脂来用呢?”
和珅心底又是一动,某个地方更骤然柔软了下来。
这是他从书中无法领会到的。
越是与黛玉说上更多的话,便越是知晓,她并非多愁善感之人,相反该是极为通透灵巧的人物。
和珅没再出声,他用手指蘸取了些许的胭脂,然后轻轻点在了黛玉的眼角。
他的手指细长有力,平时捏过毛笔,握过缰绳,更执过刀剑。
此时他手中的力道却放得极柔,甚至柔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因为如今已经入夏的缘故,和珅的手带着些许热意,当他轻轻揉开黛玉眼角的胭脂时,黛玉便有种每被触碰过的地方都烫起来的错觉。
一时间,两人的呼吸都放得轻了些。
风拂面。
连带发丝都微微动了起来。
和珅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如玉般的面庞,下手更轻了些。
黛玉的肤色很白。
当得起“冰肌雪肤”之称。
那浓淡相宜的胭脂在眼角晕开后,便有些说不出的眉眼醉人。
的确像极了天宫的仙子。
和珅心想着收起了手。
黛玉不自觉地抬手摸了摸面颊,她瞧不见自己如今的模样,但她却能感受到和珅略微深沉的目光。
那如墨的眼眸里,像是倾注了满满的情意。
在这样的注视下,黛玉的心跳得快了些,她更有些忍不住想笑。
于是黛玉也就真的笑了,道:“古有张敞画眉,今日我倒也见了一回……”
和珅摇头道:“该有不同。那张敞不过借为妻子画眉为由,上朝时便总迟到,之后便不得汉宣帝重用。”
黛玉忍不住笑出声来:“还是我这样好……”
和珅也跟着笑,并抬手扶了扶黛玉鬓边的珠钗。
黛玉抿了下唇,低声问:“咱们就这样退了筵席,可有什么不妥之处?”
和珅摇头:“哪里顾得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