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微微惊讶,瞥了她一眼。从前她与黛玉接触不多,只觉得贾敏的这个女儿,小性,体弱,又是个孤高的。
这时才发觉,黛玉也并不是目下无尘的性子,眼里谁也放不进去。
“你们年岁也不小了,也到说亲的时候了,虽说女儿家的亲事,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可。”王夫人顿了下,“但咱们出身到底不同,你们若心底有了盘算,也大可同我说说。”
黛玉不说话。
迎春是不敢说。
惜春则是对这些全无兴趣,自然坐在一旁,定定地看着王夫人放在厅中的那尊小佛像。
探春与王夫人更亲近些,为此她与自己的母亲赵姨娘反倒多有疏远。
此时她便也大了胆子,道:“二太太这里有了人选么?”
王夫人笑道:“自是有的。”
说罢,她便看向黛玉,道:“玉儿莫怪我托大,你母亲不在,若你有了相看中的,也一并告诉我就是。不喜欢的,也告诉我,像那日临安伯府那样的,我便大可替你回绝了。”
都回绝了才好呢。
王夫人暗道。
如此才可不得罪和侍郎。
黛玉听了王夫人的话,觉得有些惊讶。
不是不好。
而是二舅母说出口的话太过妥帖了。
黛玉从来都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
她不是随波逐流的性子,也许旁人到了年纪,觉得该要嫁人了,于是长辈媒人相看个人出来,便顺从地嫁了,也不管对方好坏。
她要的从来都是如父母那样,真心互相倾慕,婚后琴瑟和鸣。
若连半分爱意也没有,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与木头桩子、桌子、凳子生活一辈子,不也是一样的么?
可她原本以为这样的想法,在荣国府是容不下的。
没成想到……
二舅母竟然为她妥帖地打点好了。
黛玉站起身,拜了下王夫人:“让二舅母为我操心了。”
“哪里的话?你们都是小辈,你们的事,自该由长辈来操心。”王夫人露出了一个慈和的笑,突地又道:“说来,那日你走后,还有个人向你求亲了。”
“谁?”黛玉一愣。
“我倒是不好说得他的名字,改日你父亲应当便要与你说了。那时你自然晓得了。”说罢,王夫人又故意卖了关子:“这人在京中声名显赫,乃是朝中新贵,又生得俊美风流,京中许多姑娘倾慕于他。巧了,他却说,只一心倾慕你。”
黛玉微微瞪大眼,而后脸颊慢慢地红了。
她听得出来,二舅母的口吻里并没有捉弄她的意思,相反是真心为她欢喜。
那么说来,这个人应当也确实如二舅母所说,是个极出色的。
可她在京中待了还不久,也少出门。
除却去了临安伯府一趟,还惹来不快外,她便没踏足别的地方了。
一边的探春听了,先出了声:“这样厉害的人物!”
说着,眼里已经透出了艳羡之色来。
再看迎春,她眼底也是艳羡的。
都是当嫁的年纪了,哪个少女不怀春?
对于她们来说,婚事自是自己做不得主的,虽说不知晓未来嫁个什么样的夫婿,但她们心底也清楚。
是拍马也赶不上王夫人口中这个人物的。
不过探春心眼儿多些,她心念一转,暗道……
这听着实在耳熟了些。
莫不是那位和侍郎吧?
只是林姐姐唤他“世叔”,想来又惊世骇俗了点。
探春笑道:“我只求将来的夫婿,能有太太口中这人的一丁点儿好,我也满意了。”
探春这话倒是无形中捧了黛玉一把。
只是黛玉听完,便也只是脸红,那是羞的。
除此外,便没别的情绪了。
她心里头还没有喜欢的人,这人纵算再出色,那也总归不是她喜欢的。
再说了,这人如何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