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清忍不住抬手抚了抚额。
他是真没想到钟槿炎会喜欢他。毕竟他与钟槿炎维持了多年的父子情分,哪里是一遭揭露毫无血缘,便能就此生出别的心思来的?
眼看着已然撕破了脸,关天也不再作掩饰了,他的面色沉了下来,道:“阿卓还年轻,难道陛下便要阿卓在宫中过上一辈子吗?那宫中上下待他不敬,阿卓出淤泥而不染,又与别的太妃不合。他还有那样漫长的日子要去过。你就要让他过这样冰冷无趣的日子吗?”
杭清:……
他怎么都不知道自己出淤泥而不染呢?
敢情他如今是朵白莲花呢。
钟槿炎被噎住了。
关天却趁胜追击,又道:“陛下与阿卓有着亲近的血缘,陛下就算心中有别的心思,怕是也不能如何。难道陛下就要因此而自私地将阿卓留在宫中吗?阿卓怕是也不会答应……”
钟槿炎五官微微狰狞了些,他死死地盯着关天:“够了!莫要说了!”此时关天反倒显得不重要了,在钟槿炎这里,没什么比杭清的态度更重要了。他朝杭清看了过来,额上渗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他哑声道:“母父,莫要听这小人胡言乱语!”
钟槿炎艰难地道:“母父,莫要信他……”
但说这话的时候,钟槿炎自己都没了多少底气。因为很显然,冷静下来以后,钟槿炎也意识到了自己刚才的反应过于激烈了。这反应没有半点好处,只会将他推向无底的深渊……关天实在太卑鄙!钟槿炎难以想象,卓渔会用什么样的目光看他。
杭清这会儿其实还没能缓过神。
这个节奏进行得太快,让他如何作反应?
“母父……”
看着杭清毫无反应的冷淡姿态,钟槿炎的心反而深深沉了下去。若是打骂也比此刻的沉寂要好。
那头关天看似占了口头的便宜,实际上他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忍不住看向了杭清,想要从杭清的面孔上分辨出点有用的信息。但关天失败了。他发现这个瞧上去柔柔弱弱的人,竟然极会掩藏自己的情绪,哪怕是他,也不能从中窥得一二。
如果卓渔对钟槿炎厌恶抗拒的话,不见得对他就能有好的姿态。
随着屋中一片沉寂蔓延开,三人的心都被悬空了。
直到过去了许久。
杭清看向了面前的三个男人。这三个人,撑起了一部小说,撑起了一个世界,但他们却一块儿栽在了他这个注定早死的炮灰身上。杭清很明确自己的目标是关天,看上去,在此刻答应关天是最好的选择。但杭清很快就否决了这个想法。
关天的好感度还并没有刷满,说明关天对他的爱意仍旧不够深,不够深的爱是没有用的。
而这时候答应关天,关天同钟槿炎的矛盾也会被彻底激化。养了多年的儿子要小心肝破碎不说,关天一心投入到谋反事业中去,又哪里还会再将视线放到他的身上呢?
左想右想,这都不是个好时机。
杭清微微垂下眼眸,冷声道:“今日,不管谁有心思,有的是什么心思。日后都不必再提了,我便且当不曾听见过。”
钟槿炎怔怔地站在那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又有些失落。
倒是钟桁和关天,什么反应也没有。
何必失望呢?想要的东西自然该去全力争取。今日卓渔拒绝了他们,来日谁又说得准呢?
钟槿炎此时也尚且不死心,他动了动唇,低声道:“阿卓……”
关天从旁嗤笑了一声:“陛下原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陛下怎么也叫起‘阿卓’来了?”
杭清明白了钟槿炎的意思,钟槿炎是想通过变幻称呼来提醒他,他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钟槿炎爱上他,虽然有些违背礼教,但还没夸张到乱·伦的地步。
杭清别开了目光,没有看钟槿炎。
钟槿炎眼底的光一点点暗淡了下去,而后也猛地别过了头,钟槿炎低声道:“母父说的是。”但随即他却是目光锐利地看向了关天。若非关天提前将此事揭露出来……他也不至于这样快便被否决。
情敌对视,自然是分外眼红的。
关天还冲着钟槿炎淡淡笑了笑。
钟槿炎眼底的光芒更冷,他冲关天同样笑了笑,只是这笑意过分冷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