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孤零零的和陌生的保母生活,对一个才刚上小学的男童来说,或许是非常残忍的。
后来,他们的关系始终没有再回到儿时那样亲密无间,不像家人,倒更像同住一屋檐下的陌生人。
薛永华和叶雯为此伤透脑筋,可无论怎么说,薛知念似乎都无法原谅因为薛知幼,自己被“丢下”的事实。
虽然后来随着年纪渐长,关系稍有缓和,可在薛知幼记忆中软糯可爱的弟弟却是从此消失了。
且当初为了治疗薛知幼的疾病,薛永华和叶雯放下事业的同时又花尽百来万存款,当薛知幼痊愈后,现实的问题也接踵而来。
夫妇俩为了生活,再次投入职场打拼。
偌大的家里就剩不愿和薛知幼搭话的薛知念。
那时候的薛永华和叶雯想的简单,他们认为薛知幼和薛知念会变得疏离主要是因为分开了大半年的时间,只要多给两个孩子相处的机会,他们肯定能和好如初。
可惜人心多变,并非用想当然三个字就能精准预测。
薛知念依然如故,而薛知幼在几次尝试的示好却得到弟弟冷言冷语的嘲讽后也不愿再拿热脸贴冷屁股。
而且问题还远不止如此。
因为药物的关系,薛知幼整个人如同吹气球般迅速的“鼓”了起来。
这点,研究机构的人员已经详细说明过,不过对那时候的薛知幼来说,能成功康复,让生活重回轨道比任何事都重要,对研究员的叮嘱,她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可当副作用真正显现后,薛知幼却难以接受。
她已经重回学校上课,初中年纪的孩子正是开始注重自己外表,也会对别人外表品头论足的时候,本来薛知幼虽然因为漫长的治疗过结束看起来有些面黄肌瘦,却还是和一般人的身材差不多,可变得臃肿后,一切都不同了。
而且她的肥胖和同龄人一般因为饮食或缺少运动造成的肥胖不一样,更像是内分泌失调,除了肤质变差,行动也有些迟缓。
薛永华和叶雯有点儿被吓到,紧急联络了负责人,不过在对方表示这是正常状况,等到停药之后约莫七到八个月的时间就可恢复正常。
夫妻俩松了口气的同时,也尽量鼓励女儿。
被病痛折磨的滋味有多难受,在薛知幼的心里留下难以抹灭的深刻印象,所以虽然对自己外表的变化感到惶恐不安,她也只能选择接受。
然而接受的代价同样令人痛苦万分。
她被排挤了。
薛知幼是插班生,和同学们的感情本来就不亲近,好不容易重新适应学校生活,感觉一切渐渐好转之际,又因为外貌变得“不堪”而开始受到他人的冷言冷语。
且随着薛知幼的沉默不反抗,还有些人开始用“恶作剧”的方式,在薛知幼的课桌里放蟑螂,撕毁她的作业簿,或把她堵到角落,以难听的言词来辱骂她。
老师在发现这样的情形后不是没有介入处理,只是处理的后果除了让那些心怀恶意的人变本加厉的用更隐晦也更伤人的态度来对待薛知幼,并未真正解决问题。
父母工作忙碌,弟弟偶尔还会落井下石,没人可以诉说烦恼,让薛知幼到后来选择把自己龟缩进保护壳里,个性在外人面前变得十分孤僻。
等薛永华和叶雯发现这点已经来不及了。
薛知幼到最后选择调解压力的方法是透过不断的进食,因为她发现只有在咀嚼的时候,能让自己的脑袋完全放空,不去想那些糟糕到令人心生绝望的事情。
结果就是,本来应该随着停药而恢复正常的体态非但没有改善,甚至更往横向发展。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高中。
在高中的时候,发生了件事,险些将已经一脚踩在悬崖边缘的薛知幼给推入不见天日的深渊中。
薛知幼高一时候的同桌,是个叫林庭葵的女孩子。
林庭葵人如其名,就像生长在院子里的向日葵般生机勃勃,和不是被忽视就是被欺负的薛知幼不同,林庭葵是个不论走到哪里都能轻易和人打成一片的女孩子,短发微卷,笑容耀眼。
老师把林庭葵和薛知幼分配当同桌,未尝不是希望对方可以帮助薛知幼融入班级。
不过林庭葵虽然不若其他人那样会在言语上刺激薛知幼,却也没有主动和她来往,两人算是非常普通的同桌关系,直到有一回,薛知幼被人在食堂堵个正着。
平常为了顾及两个孩子的健康,叶雯虽然因为工作忙碌无法亲自为两个孩子准备午餐,却有请专门料理的阿姨来家里帮忙,可那天刚好阿姨临时感冒请假,薛知幼才会出现在食堂。
这让本来就以“捉弄”薛知幼为乐的几个班上男生找到机会,在她端着餐盘走过时,突然往薛知幼肩膀狠狠一撞。
顿时,饭菜全部打翻了。
薛知幼也因为重心不稳,狼狈地跌坐在汤汤水水间。
众人哄堂大笑。
围观者的增加助长了施暴者的气焰,于是开始有人出些更过分的主意。
“怎么还不捡起来啊?手呢?”、“别说,她可能不会用捡的吧,瞧瞧那身材,不是跟某种动物一样吗?”、“哈哈哈,不用捡的,那难道要用舔的吗?”
越来越多的人出主意,一个赛一个恶劣。
集体的霸凌,容易让参与者在无形间合理化自己的行为。
薛知幼放在地上的手悄然握紧成拳。
“喂!”见薛知幼不言不语,领头的男生有种自己被故意忽略的感觉,于是他粗声粗气的上前一步,想要强迫薛知幼抬起头来。“哑巴吗?会不会说话啊!”
就在这时,薛知幼已经准备好,等男生一碰到自己,就要把拳头挥出去。
忍无可忍,退无可退,她已经不想再继续这样的生活了。
然而……
“你们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