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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一个机会。”
何全重复了次。
枪口游移于三人之间,且在每一个人身上,都恶劣的多停留了几秒钟。
何全就是这样的人,他享受捉弄猎物的快感,那能让他扭曲的自尊心得到满足。
优秀的枪法也是在这样的状态下催生出来的。
不是为了救人,而是为了杀人,为了能更好的享受杀人的快感。
罗驰并不敢掉以轻心,时间并不站在他们这边,尽管所有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也不过就是听天由命的事儿。
目光一转,他与薛薛对上眼。
无声胜有声。
没有人能在命悬一线的当下无动于衷。
冷汗自罗驰的额头缓缓泌出,一点一点覆满皮肤。
他猛地咬紧牙关。
许是见罗驰终于变了脸色,何全开心的笑了。
已经半扣的板机忽然又松开,彷佛在考虑要向谁发射子弹似的,漆黑锃亮的枪身小幅度晃动着。
“嗯……要打谁好呢?”
他缓缓对准薛薛,枪管微微向下压。
“薛曼青,妳说,我打出这一枪的时候,罗驰是会扑向杨柳儿,还是妳呢?”
薛薛直直盯着他。
并非一点也不害怕,不恐惧。
而是露出情绪的那一瞬间,就输了。
事实上,哪怕在药效已经接近完全过去的现在她还身子半软的坐倒在地上也不全然是因为演戏,而是这具身体,她只拥有了一半的控制权。
血液缓缓流逝,濒临死亡的瞬间,黑暗将临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这一切都让薛薛只是维持着不要突然崩溃就费尽了全部的力气。
无法再思考更多。
何全厌恶现在的薛曼青。
一个无法让猎人得到满足的猎物。
可他知道薛曼青的弱点。
恶意从男人的眼角眉梢间渗出,使那张其貌不扬的脸孔变得更为阴森诡谲,像在月圆夜出现的骷颅,惨白的骨架上,没有灵魂,只有黑透了的空隙。
何全一下就失去了兴趣。
“记住,别怨我,要怨就怨龙傲吧。”
枪身缓缓左移。
“是他让我这样做的,我别无选择。”
话落的同时,板机同时扣下。
“啊!”
杨柳儿闭上眼睛,刺耳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何全不可置信的张大眼睛,盯着自己手上被血染红了的孔洞。
上头还有袅袅的白烟向上冒。
在疼痛麻痹神经以前,他僵硬的转动自己的脖子。
从黑夜中踱步而出的男人,脸孔俊美,身形颀长,驼色的风衣下摆扬起,衬得龙傲宛如一尊从美术馆中走出来的雕像,冰冷而不近人情。
他手上也拿着枪,却是与何全姿态截然不同的从容优雅。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在龙傲面前,何全永远是抬不起头来的那个。
哪怕他们以叔侄相称。
“您可真让我失望啊。”龙傲带着皮手套的左手抚上枪口,感受到在剎那间迸发出的热度,他满足的瞇起眼睛。“废话太多,兵家大忌,这话儿还是您告诉我的,怎的自己先忘了?”
左手松开,轻轻一吹,船过了无痕。
在何全尚且震惊着的目光中,龙傲的声音如鬼魅一般飘渺,似有若无,却是直抵人心深处。
“看来何叔是真的老了啊,也许该好好颐养天年了,也不枉您这么照顾我一场,是吧?”
有惊无险。
薛薛想,只有真的亲身经历过才知道,这四个字有多可贵。
她的背全被汗水给浸湿了,阿陈来给她解开麻绳后,薛薛才发现双手抖的有多厉害。
没有人可以算无遗策,就算有,那个人也不会是她。
薛曼青的记忆,某方面帮助了她,某方面又限制了她,可就如每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经历不能复制,回忆无法取代,不会有一模一样的人生轨迹出现,蝴蝶效应带来的偏差,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何全会朝自己开枪。
薛薛确信。
在委托老许进行的对何全的调查中,有几段十分珍贵的录像,虽然多是从监视器中拷贝出来的画面,可已经足够让薛薛摸清何全的习惯。
在朝真正的目标开枪前,他总会先虚晃一招,好比上辈子他看似朝杨柳儿开枪,可其实子弹是朝着罗驰发出的。
所以罗驰才会往杨柳儿扑过去,而薛曼青又朝着罗驰扑过去。
彷佛是命运用一条隐形的锁链将三人给摆了一道。
而何全平生最爱,就是充当掌控他人命运的角色。
只是或许他也没想过,原来兜兜转转到最后,竟是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
既讽刺又悲哀。
“薛薛?”
听到熟悉的男声叫出自己的名字,她抬眸,对上罗驰充满担忧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