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幽明白,他是想说,后地后,保住一个失去记忆的云意初至少比彻底失去好得多。她攥紧面前画稿,脑海中回荡着云意衍笃定地声音:六弟唯一还意的,只剩下你。
只剩下你……只剩下你!四个字一遍遍回放,从云意衍地声音变成她自己的声音,后变成云意初落寞地低语,仿佛他黑暗中伸出一只手,不断呼喊的求救声。笑案前,将头整个埋臂弯中:“只剩下我,可我一直他身边,一直都啊……”
晚膳后,云意初独自关房里写奏折,一月前还很合身的长袍现显得空空荡荡的,原本靛青的头过早掺杂进丝丝缕缕地银白,任谁看到,只怕都会眼眶潮。
笑幽推门进来,了看昏暗的房间和埋头握笔的他无奈摇头,她默默替他又点燃两支白烛放桌案上,云意初抬眸极小幅度地牵牵唇角,笑幽绕到他身后问:“写什么呢?”
“奏折,下面的弟学业尚成,几位皇兄上津都嫌无聊又怎受得住皇陵那边的清冷,看来看去只有我适合留那里陪父皇。”云意初顿了顿又补一句:“也算替皇上分忧吧。”
笑幽抿唇语,这一守便是三年,制度严苛不能带家眷,况且……她别人眼中还是个没名没份的女子。他想什么,想推开她自生自灭吗?
云意初吹干墨迹道:“抱歉,没和你商量自作主张。”
笑幽微笑摇头,掏出画稿扑桌上:“画的,看看像不像。”
云意展开,待看到画中人是他和羽帝时,他像被烫到猛然缩手。笑幽撤去第一幅,刻意忽略他地反应,指着第二幅坐羽帝马前张开手臂的男童道:“碧姑姑说,你第一次骑马险些玩疯了,怎么都不肯下来。”
第三幅……第四幅……画入云意初的瞳孔,却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直到笑幽轻声说:“这是后一幅。”他出窍地魂魄回归身体,刚想些画得传神、功底深厚之类的赞赏时,他霍然呆住。画卷上羽帝高高将幼小的他举过头顶,袍摆飞扬中,两张笑脸明媚地几乎让阳光黯然失色。
他一把从笑幽手过,这不是画!不是画……
它分明是红通通的烙铁,要将他恨不得全忘掉的东西烙进他眼底……心底……
笑幽视线渐渐模糊,他疯狂撕烂纸页的动作被拉长……扭曲……难道真的只剩下一条路可走么?难道她必须做那样残忍地决定么?难道他无可避免要将她一起忘记么?
她突然想起鬼老头墓室中的情景,那时她和现一样恐惧,绝境中她冲着空荡的墓室大喊:“你要我死我就得死?!别想我会躺进那棺材里等死,什么大业什么解救关我什么事!放我出去,否则我就是砸也要砸出一条路!”
就是砸……也要砸出一条路。
这句话脑海闪过的瞬间,轰隆一声巨雷炸响,宣告干旱了近四个月的羽国终上苍记起,稀疏的雨点渐渐连成看不到任何景物的网。
云意初胸口剧烈起伏着凝望一地碎纸片,笑幽骤紧紧攥住他双臂,两人呼吸相闻,笑幽渐渐笑出声:“至少你还会觉得痛,会痛,会怒,会狂就是好事!”
她大步将他拽向门口,一边走一边道:“从开始我就错了,我不是你,再相爱我也不是你,我痛是为你而痛,你的痛我却根本不能钻进去或抢夺来切切实实地感受!我用心去瞧,费力去找,或许有一天能找到,但那时你已经彻底毁了!”
云意初终于开始挣扎,他想甩脱笑幽的手,他不明白为什么会惧怕走出去。笑幽却攥得紧:“一个月你从没对我说不,除了今天,看来我赌对了!你还想逃么?你逼着自己装出正常的样子面对每一个人,你以为你面对,迎着刀剑试图向上爬,我、云意衍、阿重也这样以为!你错了,我们错的离谱,你所谓的面对才是隐藏深地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