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意衍扶住她的肩,默默传递着安慰。母妃对父皇的情,他明了,恐怕全九华宫都找不出一个爱他父皇爱到抛弃自己的女子,父皇爱的萧沉雪远远比不过母妃,因为她除了爱父皇外,爱自己。他默默拉了另一把椅子,坐瑶妃身边,瑶妃自然地将头靠他肩上。
“衍儿长大了,以前是母妃抱着你,现你的肩终于也能让母妃倚靠了。”瑶妃的声音有些飘渺,飘渺中带着些甜意。
“母妃不是说过,不管儿臣多大您眼里都是个孩子么。”
瑶妃淡淡笑着,点点头:“没错,真正长大,大概要等到我彻底离开你的时候吧。”
云意衍心脏一颤,母子连心,他隐约感觉到瑶妃话后的心思,放母亲瘦弱肩上的手登时收紧,仿佛怕一松手就会永远失去一般。
瑶妃的手缓缓上移,拍了拍他的手背道:“放心,我相信你父皇能熬过这一关,这世上没有能击倒他的人。”
云意衍抿着唇,他想问,若熬不过呢?母妃您是要抛弃儿子,和父皇一起走吗?那样未免太过残忍,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但他没有问出口,他只是默默告诉自己,一定要找到好的神医!来医这两条命。两个他亲亲的人。
羽帝睡得极不安稳,口中不时逸出一两声呻吟,每当这时守床边的一对母子就会紧张地凑近,看看他是否有醒来的迹象。云意衍默默陪伴着瑶妃守候。这一守,便到了入夜时分。
云意衍几经思量,终瑶妃的晚膳中下了助眠的药物,等瑶妃支不住坐着睡着。他将她抱到一旁地软榻上,独自静静坐羽帝床边,脑海里不停回放着久远的记忆,而每段记忆里除了羽帝和瑶妃外,还有一个人----云意初。
这些记忆让他疲惫。他抬手揉了揉额头,起身走到窗边,无星无月的天幕和这人世一般阴暗,他暗暗自语:“你回来后会怎么做呢?六弟……”
正官道上疾驰的云意初此时也自问着同一句话。回去后,他究竟该先走哪一步?羽帝中毒地消息让他失了章法。赴华和谈固然能重夺民望,让重臣刮目。可现下羽帝情势不妙,他不上津若云意衍有什么动作。他根本无力阻止,他一方面为羽帝心焦。那个人再对不起谁也是他生身父亲,他无法不担心,另一方面他为前路耗神,心理的疲惫远比身体的疲惫来的猛烈。
刚接到消息,他第一个想起地人是笑幽身边的江重重,现洗剑阁的信使已载着他亲笔书信飞往笑幽身边。他狠狠抽打座下马匹,马儿吃痛放开四蹄疾奔如飞,黑暗中他默默心内道:但愿赶得上,也但愿江重重能妙手回春!否则他要面对的不是抉择,而是一场豪赌,赌赢了不见得成功,赌输了却会必然一无所有。
今夜无眠奔波于路途的人不止云意初一个,淼淼无法说服陈默去向笑幽请罪,只好先提出一个缓和地策略,她逼问出陈默交给叶荧惑的所有暗桩名单,拽着陈默一起,正向下一处暗桩急赶,对于她此举,陈默倒是没有反对,日夜兼程让他想起了笑幽第一次离开天门山时,他和淼淼也是这样,跑死了不知道多少匹马,而今也是为了他人的安危,他伴着她不要命地奔波。
他望着淼淼的侧脸,思绪如潮。他有没有告诉过她,其实他亦早就对她心动,只是因为仇恨,因为预见到会有这一天,他一直用冷漠压制着自己,偶尔被她惹急或逗笑后,他都会和自己生气,明知不该,明知不能,他还是为她心动了。离开天门山,他能舍得下所有,独独因为离开她而心如刀绞。他问自己,究竟是爱她哪一点?这个答案他一直都找不到,却今夜,马背上,他想通了,他爱地就是她这一份真!从未别人身上看到的真,别人也效仿不来地真,像笑幽那样心思深沉的人永远不会有地真……
她追到他时,他说:他不怕死,可他还想活。他已清了血债,孑然一身,失去了从前拥有的全部,没有目地,没有志向地游走天地间,这样一个人死或不死没有什么差别。而现他开始惧怕死亡,因为她……他终于意识到,她的一个笑都可以成为他活着地理由。上天能不能给他一个机会,带她走,不用面对洗剑阁,不用面对楚笑幽,不用面对他为自己的仇而欠下的人命。
楚笑幽,若我诚心悔过,你是否有那么宽的胸怀谅解?是否还会愿意将她交给我……
他遥遥默问,没有人听到,而笑幽应允轩辕水见后就把陈默抛去了脑后,马车中的笑幽正细细读着两份奏报,蹙眉沉思片刻后,她推了推一旁假寐的水见道:“计划恐怕不会很顺利,叶荧惑不知何时与成王搭上了线,华、羽一战,避无可避!”
轩辕水见闻言立刻翻身坐起,一边接过笑幽手中的奏报,一边问:“阁主如此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