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幽就着月色,纸笺上写下四字,极简单,又极复杂的四字。
她不待墨干就将纸条折起,叶离没有看到她写了什么。她点燃灯心的红烛,莲灯载着纸条,脱离笑幽的手指,顺水而去。微光流入水面,随着波浪起伏颠簸着漂远,竟然没有沉,直到消失二人的视线。
梵水,载走了笑幽的心愿,目送一高一低两人的身影离开,一切重又归附寂静。此时距笑幽选婿,还有三天。
寂静并没持续多久,一抹白色身影复又折回,沿河岸一路向下飞奔。
叶离轻功极好,偶尔足尖点地借力,河滩上松软的沙石他踩踏后却不留半点痕迹。他像焦急地找寻什么,半个时辰过去,他看着水面,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一盏已经被风吹熄的莲灯摇摇欲坠,他踏水而行,低身一抄,莲灯带着冰冷的水滴跃进他的手心。
他拈出灯内的纸笺,展开,已经模糊的四个字映入他的眼眸——愿随我心。好一个愿随我心……她究竟是太贪心,还是连自己的愿望是什么都不清楚……他无从知晓,他只明白了一点,想知道她许了什么愿只有一个方法,读懂她的心。
他将纸笺折起,放入袖内后不禁失笑,为自己难得做一次傻事而笑,也为那个看不透的精灵女子而笑……
第二卷 浮生 第六章 万丛认取双栖蝶
十一月初一,梵水畔,偌大的雾茗园被包了下来,宝马香车从雾茗园门口直排到了扶舟道街尾。不用说,如此盛况全因着洗剑阁阁主楚笑幽。
园门前,玄机楼的刘管事正忙碌登记着来人姓名家世,将应选者随从与围观者一律挡门外。笑幽没有限定什么规则,她的规则只有一条,谢绝皇族,因此,应选者可谓三教九流,好多数人迫于洗剑阁的名头压力,都较有自知之明,若非世家子弟,便是江湖上小有名头者,只是,黑道白道俱全,官宦大族也多有来凑热闹的。
叶离的车架停靠路边,他并不急着下来,挑起帘子,瞧着周围争先恐后的人,玩味一笑,正此时,远处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驶来,且不论车内坐着怎样的人,单就四匹拉车的马就已让人眼前一亮,四匹马形同孪生,高矮肥瘦一般均匀,毛色纯黑,通体如缎,鼻似红碳,四蹄矫健,踏地生风,再配以金带绑缚,端得是神骏无比。
只见驾车人对这边的喧闹视若无睹,马车毫无减速的意思,直冲过来,等候入园的人群大惊下四散开来,让出一片空地。眼看马儿就要撞上自始至终未移动一寸,只是冷看着驾车人的刘管事,旁边围观者或有惊呼的,或已手握暗器准备击毙黑马的,都驾车人一声尖利的呼哨下安静下来,四匹马儿如被点**般登时立原地,奇怪的是,骤然停车的冲力并没将车甩出去,众人不约而同屏息静观,车门半开,紫袍银冠的年轻公子飘然落地,身法之快,让人看不清他究竟怎样站车外的。来人究竟是何方神圣?当大伙注意到紫衣公子容貌,人群中引出一阵低低的骚动。
叶离眼睛微微眯起,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云意初果然不会放手。他一纵落地,依旧是白衣飘飘,似是不染半点人间俗尘。他抱拳向紫衣公子一礼道:“云兄,我们又见面了。”
一紫一白两道身影渐渐靠近,一个微笑如三月春风暖,一个冰寒如腊月漫天雪。谁都感觉得到,二人间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许多人原本还信心满满,抱着勉力一搏的心态,但见到二人时,心情都骤然降至冰点,有这样的人物,他们必是无望了。
云意初冷视着叶离,似笑非笑,他的眼神让叶离一阵阵不舒服。云意初浅浅颔首,算是还礼,接着一言不发转头看向刘管事,刘管事打量云意初片刻道:“这位公子请先名册登记,敢问公子名姓。”
“云意初。”
叶离站云意初身后,抛出淡淡一句:“瑞王殿下身为皇族,似乎违了规矩。”
刘管事落笔的手微微一顿道:“原来是羽国瑞王殿下,恕罪,阁主此试谢绝皇族。瑞王请回。”
云意初凝视着刘管事,“谁说我以皇族身份前来,难道说一派之主也不许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