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辛之无声的走进,然难以忽视的存在感早已笼罩虚弱的烛火,令一室本就幽暗光更为昏湮凌乱,晒晒落落了一地慌乱的影。流春王笑笑,率随从拂袖退下,随后而出的费刑、小川一脸淡漠,先向谈辛之颔首,一转身便闪入十四娘所在小间。
此刻再无需言语,谈辛之轻执起凤兮的手一步步拉往内室,越过布帘却只见小桌美酒,软垫铺设,一室温暖。
凤兮怔怔回望,眼中幽暗不明的光不安的闪动,氤氲了水雾般探不清真实想法。内心纠结更甚,绝未因谈辛之的突如其来而感到半丝放心,反而忽而乍现的惊喜一闪而消时,卷带出更多彷徨无措。
谈辛之拉她一同坐于软垫,挨近了身子轻抚她那沁凉的指尖,一路而上来到脸颊处,语有心疼:“瘦了,憔悴了。”
凤兮似是一颤,如扇的睫毛频频抖出无措,微启的唇呼出低低的抽气声,只见一翕一动间似有话说,便在泪水夺眶而出的刹那被他炙热的索取堵住了所有疑问。咸咸甜甜的味充斥唇齿间,徐徐带起一阵苦涩,凤兮无助的呐喊、诉苦皆被吸取,二人只以口舌感受对方的言语意味,再难容下旁的事。
凤兮有一肚子的疑问、费解等待系铃人解答,然而一吻才歇,她却蓦然想起此时狼狈不堪的颓废样儿,一低首正见谈辛之掌心一抹乌黑,一抹脸果然沾下污浊,再望己身,如此衣衫褴褛,若是在滚一圈泥都不用乔装乞丐了。
果真是女为悦己者容。谈辛之隐着笑的眸子如两泓深潭幽幽映出佳人的影儿,却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怎么瞧都喜欢。
第七章
这时门外传来走动声,原是费刑、小川兄妹扛了昏厥的十四娘走至布帘前,只听费刑轻声回话,谈辛之应了又道门外自有人接应,不会儿两人出了门又听竹门稳稳关好的声儿。
趁着这个空挡,凤兮缓着心神,偏首正望见小桌旁放置一枚小铜镜、一柄木梳、一盆热水、一跟细细的男式玉簪,不由的会心一笑,扭身挪了过去,拧干手巾,执起铜镜细细擦去污痕,松散鬓发垂落至软垫,以木梳缓缓梳理。
谈辛之支颐欣赏,眼中兴味存满温情,透着铜镜里与凤兮相视一眼,却得了佳人娇嗔一瞥,随即低沉哑笑,一手接过木梳撩起青丝代为顺理,然这番动作换了人做愈发调情,暧昧丛生。
凤兮好整以暇的执镜照着那人,唇边抑不住的勾出甜丝丝的弧度,眼神不由得柔了又柔,下一刻却微微垂下眸子冲着镜子斜了一眼过去,似喜似怒的警告那人最好乖乖梳发,快点将越来越不老实伸向腰间的爪子收回去。
谈辛之终于忍不住笑了,颇具玩味的凑近她耳际道:“兮兮瞧什么?”
凤兮漾开一抹讥诮的笑容:“瞧瞧登徒子,下流胚子,大胆采花贼,不要命的臭无赖。”
谈辛之皱眉煞有其事的左右观望,口中问着哪里,手里已将心上人揽了入怀,充满调笑的口吻倒还真有几分不正经:“本王只好偷香窃玉,唯弄雅事,贪恋娘子这逗趣不饶人的小嘴。”
凤兮身穿内绵绒外小褂的裙装,领口、袖口紫貂毛滚边,以金线勾勒图案,因事前遭逢劫难令这裙装也污秽邋遢,被利刃划破处窜了绵毛出来,适时带出些许干花,心呈紫褐色,花瓣的色调图案如晕染而成的蜡染布,青玄斑斓。
凤兮好奇拾起一枚,面有疑惑的回忆,却听环抱着自己的谈辛之淡淡解释了:“这花名叫羞葵,来自北地,性冷含毒,顽强耐冻,根茎粗壮结实,不如表面看上去的弱不禁风。北方特有的一种鹫鹰偏爱此花香气,漫天翱翔时除了觅食也为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