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拐了角望见那窈窕背影的时候,她已奔向东南宫门前的空场处。
铁甲护卫见人奔来,未有迟疑抄起了刀枪就要攻——“啪啪”几声,软鞭甩过半空,刀枪哗啦落地,又是犀利的几声,铁甲护卫被抽倒几个。这几分反击她并未留力,抽在人身必是抽筋凿骨的痛,刚被抽中时只会觉出硬冷的力道,片刻后那剧痛瞬间蔓延,犹如断了手脚般真可痛晕了去。
当小李子提着心奔了过来,那几名倒在地上的护卫已呻吟出声,面容扭曲苦不堪言。他望了不禁又是一抖,比方才的冷、惊、吓更强了几分,连忙躲在姑姑身后,却小心翼翼的望着那柔韧如筋的软鞭。
她高亢的声带着沙哑:“谈辛之呢!叫他出来见我!”
融入愤懑的话音遍地开,透在空场内清晰的荡着回音。
片刻间,四面晕黄的宫灯下,东南角宫门的轴“吱呀”一声,终缓慢而沉重的开启。
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挺拔高壮,就这样缓步走入,跃入她闪出杀意的眸子。水雾骤然袭入眼眶,她拼命地睁大眼,紧紧盯住暗影中越行越近的身躯,直到两人不过五步远,手里的鞭子毫不迟疑的扬高,却抽向男人身后的砖块,“啪”的一道白痕,惊吓了小李子软倒在地。
那人依旧身着赤金战甲,缁色大氅,搭在佩剑上的手粗壮有力,深邃的双眸隐于暗处却散发幽深的光,如最灼亮的星,扫过她身瞬息卷带起浓烈炙热的火花。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他的声音沉厚威严,却在此时饱含了一丝怀念,如沉默已久的疯狂爆发之际试图淹没一切柔软。
“所以你要走?”阴冷的质问冲口而出。
凤兮只恨不得甩掉软鞭,只一巴掌上去,听着清脆的声儿,感受掌心击打的麻痛,那样似乎更解快意。
今早,谈辛之派了亲信传了口信:“亥时三刻,东南城门。”
仅仅八个字,苍劲有力,她却用了所有力气反复读了数遍,紧攥的手指泛了青筋,直到有人唤她才松了力,指关节已僵直的难以伸直,胸口欲冲而出的火儿仿若将心焚烧,不满的情绪延续至今。
谈辛之迈开了步,漫不经心的说道:“军令如山……不过,咱们还有点时间。”
他越走越近,直至快要贴上止了步,居高临下的欣赏她的怒意,眸中染指的笑意与耀目的红,肆无忌惮,瞅得她眼中的水雾也不禁更添了层。
铁甲护卫压着爬不起身的小李子退出了门外,空荡荡的场地幽静的骇人,一直嚣张嚎叫的乌鸦也知趣的躲了起来,风声呼呼的更猛了,却更彰显了血腥味。
两人的身子离得极近,冰冷的盔甲迸发寒意,任凭冷风为其添上冰霜。那赤金色耀眼灼目,冷酷噬骨,凤兮却能感受透过它传来的热力,似有若无的触感轻抚着每一根神经,似要安慰它们的焦躁却又引发了更多的惊颤。
她睁大了眼,高昂起头,鬓边轻软的宫花在冷风中娇弱的颤抖,几缕发丝调皮的拂过耳畔,欲拒还迎的拂过身前,仿若引着身前的男子将它抚顺。
那魅惑的容颜却抹上冷笑:“你的信什么意思!”
蓦然间,谈辛之健臂一搂,已将她裹住,紧贴着无一丝缝隙。他的脸贴过那翻飞的发丝,蹭过鬓角,循着轨迹划向耳垂一口咬住:“此次出征可能个把个月,足够你想清楚的。”
软绵着身子,凤兮任由被禁锢,任由大氅将冷风挡在外,任由气息灼热汤贴她的灵魂,引发每一分的战栗。
狼狈的眼泪终流了下来,却被她技巧的埋脸,顺着盔甲淌进他的心口。呼吸着身前侵略的气,她的眼前仿佛遍布了血腥,仿佛望见了杀戮,仿佛身处刀光剑影,可全身的兴奋汩汩溢出,灵魂深处的叫嚣都一再宣誓她早爱上这种立于悬崖边的滋味,只一步便可万劫不复,或只一步便可实现一切企图,享受野心的侵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