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听一阵急促脚步,快中有序,正见几名侍卫一拥而上。
“镇国公”三字一出,那二人不声、不吭,也不挣扎,浑身瑟瑟发抖,额角的汗水频频泛出,周遭也一片静谧,气氛顿时低的让人喘不过气,恰如山雨欲来风满楼。
隐感一股寒意袭来,随着对面的门被打开,身披战甲高大英武的身躯顿时撞进她心底。
那是凤兮见过最森然肃穆的眼神,深不见底,匪夷难测。
眉浓入鬓、鼻如刀削、唇薄抿直,不见一丝一毫的柔情,徒有冷峻威严。
不知哪来的荒唐想法一闪而逝,凤兮竟莫名的肯定此男子定是持剑统兵、发号施令者,然一丝血腥残忍的气味却将这般倨傲凛然冲开了些,更添一比浓郁之色,足令人叹息切莫不要与之为敌。
“国公,下官这就先回了。”那男人身后又走出一人,瘦小的肩膀轻抖着,低垂着头,声音很低。
凤兮眯眼辨去,此人可是兵部左侍郎?
还未等她辨清,被唤“国公”男子深邃的目光却直直往她的方向扫来,精锐无比。
惊喘一声,她连忙掩窗,心头被威慑的凛凛冷汗,泛出莫名的异样。
那道眼神透着寒光与讥诮,逼迫的压力让人喘不过气,扎扎实实的印进魂魄里,生怕多望一眼会丢了心神。
窗外响动了会儿,脚步声、惊喘声渐渐消弭。
这事过了许久,风云楼的掌柜还频频念叨“镇国公真不愧英勇盖世”、“镇国公驾临,还跟我说了话呐”诸如此类。
*
那日后,苦等奚云启回信的凤兮,连半封也未盼到。她只从父亲景如山口中得知,南方灾情仅用三月便稳定,二皇子奚云启却无返京意图,在那儿精选封地,准备着户安家。
惊讶、失望、不解皆而有之,然心底之伤仅盘桓数日。
献元十四年,奚云启与南风王联姻。其女琴棋书画均不通,却习得一手女红。
凤兮知道后,泪眼望向南方,镇日对着月色惆怅。心头酸涩无人能诉,就是在父亲面前,也是强颜欢笑:“男子三妻四妾也是常事,二皇子与女儿只不过是两小无猜,未及男女之情。父亲不必为挂怀。”
这番话如寒刀插入心头,劈的支离破碎,而那动手的人,便是她自己。
献元十五年,奚云启与流春王联姻。其女善于舞蹈,夫妇俩鹣鲽情深。
凤兮则笑往日涓涓情意却抵不过一纸婚书,在夜静无人时,拿出他留下的诗句反复读上几遍:“奚云启,你可真不愧为皇族子孙。”
本以为伤口再次挖开,只会被片刻不停的撕扯,血肉模糊,直到麻痹方休,却不料竟不似钝痛,之余讥诮。
献元十六年,奚云启与宝超王联姻。其女琴艺了得,喜好弄墨,传闻最受夫家宠爱。
凤兮听后,顿觉三妻四妾并不分任何男子,诚如温润如奚云启,诚如他们之间曾有眷恋难舍,却也一样会化作习俗的尘埃,被人性的现实淹没。
她怒极反笑:“人不风流枉少年,权之一字蛊人心。”
冷淡、嘲弄,心性转冷只在不知不觉间。
少时年华虽好,然心性尚需提炼,心思火候仍欠缺待熬。
此时的凤兮只以为心伤、情逝便是无波人生中最不顺之事,未及深思比起这些,她更为在意欺骗之恨,自尊之伤,于家世上先不服三王之女,于情感先后再不服付出之多,便未细琢磨何谓真情;却更不知日后变故接踵而至,足令人生死徘徊,千锤百炼,所谓年少情动也仅限于无风无浪的懵懂之年,本不值得挂怀。
历时三年,时局悄然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