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公伯慧与其他女子一样,自小便自持着在家从夫的道理,就算心中不郁表面上还要以夫为天,就算夫婿稍有不妥,亦要遵从。但凡无子者亦要自荐为夫婿纳妾,为夫家延续香火。
若说悲哀,世间女子皆是如此,悲哀与否又有何人会在意,会抱不平?世人价值观如此,稍有善妒捻酸者不是被休离便是被冷落。这并非是因为世间男子皆薄幸。而是大多男子都是好面子的,谁又愿意家中养着“母老虎”,在外被人笑话呢?而愈是达官显贵则愈是在乎体面名声。
但是,青楼女子则不同。
出身青楼者早就习惯了争风吃醋,争求恩客的把戏,而经常踏足此处的男子们也见怪不怪了,大方的享受着被争来争去的满足感。游戏规则如此,双方也是乐在其中。
所以就算青楼女子被娶了回家,堂而皇之霸占宠幸的亦是大有人在,小打小闹之余反而更添情趣。
而公伯慧从小所受到的教育不同,使性子、撒娇耍泼却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所以眼睁睁的看着良人变心,才是她唯一能做的。
这也是受到身处环境的影响与约束所致,所谓悲哀与挣扎皆是逃不出固有的圈圈。但凡稍有出圈者,亦会被冠上不守妇道,承受浸猪笼的下场。
墨今奇道:“莫不是此女身上有些独到之处?是公伯慧所没有,而又吸引男人的?”
“事情的详细经过,奴婢的家姐并未提过,奴婢亦不想提起她的伤心事。不过类似这些,民间男子采纳青楼女子为外室者比比皆是,想来必是有所不同吧。”公伯芸提起家姐,语气有些涩然。
公伯芸退下之后,墨今坐在矮凳上沉默良久,一动不动的沉思着。直到酉时将近,她才起身拾起了被弃在一旁的小册子,表情沉静的翻阅起来。
待到酉时三刻,天雷阵阵、毛毛细雨,墨今才收好册子整了整衣裙,打开兄长带来的布包,捻起一颗,剩下的扬手一挥,便任由粒粒果实洒满一地,随即头也不回的踏出宫门。临行前只与公伯芸交待了几句,便往尚书房方向行去。
墨今抬头看了看天色,随即选了一条并无廊道遮蔽的泥路绕道而行。
墨今走得缓慢,饶了好大一个圈子,经过尚书房所处宫院却未踏进,仅站在一旁等候。不一会儿,只见宇文綦大踏步走了出来,文权与太监、宫女纷纷跟在其后,急慌慌的撑伞开路。
没有人注意到身后不远处的榕树下,墨今呆呆的站在那儿,面无表情的淋着雨。
她的面容惨白间透着青色,泛紫的嘴唇颤抖着,眉宇间平滑抚顺,眼睛沉静的泛着幽光。虽然墨今已然浑身淋湿,纤弱的骨架被服贴的衣裙衬托着瑟瑟发抖……可是此刻,却从她周身散发出冷静的气息。
淡然的表情配上楚楚可怜的抖动,矛盾间却出乎意料的协调。
墨今站了良久,便顺着原路返回明雪宫,待到踏进明雪宫之际,只见她纤手往腰间衣衫的对襟间塞了一粒果实,才缓慢的往偏殿踏去。
墨今如游魂野鬼般脚步轻浮,步履蹒跚。面无表情的穿过廊道,无视奔出来迎接自己的文权,直直踏进偏殿。就见正对着门口的座椅上宇文綦已然等在那里……
宇文綦健步走了下来,接过文权递过来的披风包裹住墨今,语气冷冷的透着怒意与担忧:“去哪里了?怎么淋的这么湿?”
墨今呆呆的看着宇文綦带着责备的眼神,轻眨了眨眼。瞬间,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小巧的下巴委屈的抽着,似在抗议控诉着什么。
宇文綦见到墨今如此,眉峰轻皱,刚要开口就被墨今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
墨今猛地扑进宇文綦的怀里,哭嚷着:“纭泓不要放弃墨今……”
宇文綦微闭着眼,轻叹了口气,搂紧墨今:“朕并未想过要放弃。”
墨今不等宇文綦说完,便抢过话来:“墨今行事过于莽撞,害的纭泓烦心……纭泓心中之苦,墨今明了……如今墨今已然深尝苦果,墨今懊悔。”
墨今冰凉的身体交错在宇文綦的体温中。
宇文綦二话不说,拦腰抱起墨今大踏步的往幽兰浴间走去。穿过了廊道,宇文綦直接走进池中,待到深处才放下墨今。
墨今脚不着池底,只得牢牢地攀着宇文綦,听到上方传来声音:“何以殿内满地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