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公主,明日夫人生前……”
明月公主将我打断:“欣颜,嫂嫂以前唤我欣颜。”
我只好说:“哦,欣颜,夫人生前是怎样的人?”
师云说:“我娘从来只对我笑,从不对人动怒,她就像水一样的温柔。”
我说:“我和你娘不太一样,我脾气不好,喜怒无常,还常常欺负勾刑。”
师云问:“勾刑是谁?”
我指着闲在一边嗑瓜子的勾刑说:“他就是勾刑,阮勾刑,我现在随他姓,也姓阮。”
师云皱眉道:“娘该随爹的姓。”
我说:“我真不是你娘。你娘二十岁,我看上去也就十八,你娘看上去很有文化,我只会给人解剖。我用刀很快的,可以轻易地剖开死人的肚子,我记忆力很好,就算是将人骨打散,我也可在一时半刻内拼合完整,哦,对了,我还没有嗅觉,看了几个大夫都说没得医,所以我也闻不见尸臭,闻不到饭香。”
师云抖着下唇,仿佛又要哭了:“我……我娘有嗅觉。”
我拍拍他说:“看,我真不是你娘。”
师云转身扑进了师欣颜的怀里,不依不饶的大哭。
师欣颜无声的望着我,无声的谴责我不该对一个小孩子这么残忍,我也无声地望着她,无声的告诉她长痛不如短痛。
师欣颜缓缓开口:“九姑娘,你是从小就学解剖么?在这之前可曾去过明日城。”
我道:“从有记忆以来就学,明日城……应该没去过。”
角落里的勾刑凉凉道:“你又没有记忆,你失忆了,哪来的记忆。”
我瞪了他一眼,再转头时,正撞见师欣颜饱含惊喜的脸。
她问:“那你是什么时候失忆的?”
勾刑又插嘴道:“有半年了吧。”
师欣颜瞪大了眼:“嫂嫂也是半年前跳下的山崖!”
我连忙看向别云州,希望他能驳倒师欣颜,但别云州也是皱眉的望着我,说:“莫非,冥冥之中早有安排?”
我来不及细问,师云又扑了回来,叫我“娘”,师云见风使舵的本事实在牛逼,我只好哑口无言。
师欣颜转向沉默许久的莫珩:“莫城主,依你看呢?”
莫珩摇着折扇:“失而复得,这是天意。”
我:“……”
不管是在什么年代,都讲究专家,讲究威信,当世的威信是什么,就是一城城主的金口一开。若你碰上三位城主异口同声的指证你就是某某某,那你也就只能是某某某,就算你要反抗,也只能在心里碎碎念,因为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除了启城那件事,三位城主头一次达成共识,这是划时代的奇迹,而创下这个奇迹的人就是我,所以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街头巷尾人尽皆知的时候,我已经别无选择了。
从这一刻起,我成了明日夫人,但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拆穿再扔出明日城,这真是造化弄人。
这世界上或许真有长得一摸一样的人,但在前者跳崖的同时,后者也恰巧身负重伤而失忆,这样的巧合,真是科学也难以验证。可惜明日夫人不是师云的亲娘,如果是,可以滴血认亲,但师云也说明日夫人是个孤儿,如果不是,也可以找其亲人作证。所有的线索都断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我,可是却没有人能告诉我,有没有一种可能,让那样一个美人儿失忆后性情大变,变成我这个挫样儿。
当一件事有无限可能时,人们总会往最好的发展方向去想,因为胸怀希望,所以师云宁愿相信我是他娘,也不愿相信这是巧合。
自这以后几天,这间客栈便被封锁,只住着三位城主、公主和随从,以及我和勾刑,我的房间外守卫森严,真是连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何况我一个大活人。
我和勾刑商量过,逃是逃不了了,只好先随师云回去明日城,试试他们所谓的古办法,让明日城最出名的幻术师对我催眠,希望唤醒我失忆前的记忆。往好处想,若我真是明日夫人,我便可以荣华富贵一生,只是要守寡,若我不是,也能明白自己曾经是谁,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我问勾刑:“传说有没有告诉你,明日城主是怎么认识夫人的,哦对了,城主和夫人都叫什么?”
他说:“城主师然,夫人顾阑珊。”
我说:“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勾刑不理我,只是长叹。
见勾刑半响没反应,我戳了戳他,说:“那以后你是该叫我阿九还是叫我阑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