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气喘吁吁的在前面跑,尽量放轻自己的脚步,李明朗却在后头晃晃悠悠的托我后腿。
我第三催催他:“你快点!”
谁知他索性往旁边的长椅上一坐,长腿伸开,懒懒道:“你自己过去吧,那种场面我看不惯。”
我刚要问哪种场面,手机又响了起来,是酒酒的催促电话。
我再也顾不得李明朗,带着挂在心里的大问号,朝走廊尽头奔去,然后又拐了一个弯,顺着一皮光柔滑的小护士指的路,来到重症加护病房区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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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CU门外,聚集了二三十口人。
有人在哭,有人在踱步,有人在烦躁的玩着打火机,还有人在痛苦的揪头发。这一幕只要随便抓拍两个镜头,就是一个电视剧的小片段。
大禹正蹲坐在角落里,怔怔的望着前方,呈真空状态。
我小心蹭了过去,却不知道怎么开口。
大禹的视线顺着我的脚,逐渐上移,直到将脖子仰成了死角,望向我的眼神,还试图露出一个“我假装我很好”的笑容。
其实也不需要大禹解释什么,单从他的眼神里,我就基本拼凑完了整件事的起承转合——那重症病房里躺着的,多半是他那位九十几岁的老奶奶。
我蹲下来后,大禹告诉我,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通知所有家属能来的都来一趟,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最迟也就是天亮之前的事了。
大禹的奶奶没什么遗愿,就是在大禹爷爷去世之前答应过他,会看着大禹娶媳妇,所以早些时候,大禹也通知酒酒和她父母尽快赶来了。
可我放眼一望,却不见酒酒。
大禹说,十几分钟前她就被他爸妈叫出去谈判了,他们二老不同意在这里举行婚礼。
若是换位思考一下,大禹的孝道固然可敬,可是为人父母者,有谁希望在医院里为女儿送嫁?本来是高高兴兴的红事,却要和百事相撞。
我问大禹:“你非得这么做么?”
大禹说:“本来我和酒酒还为了中式还是西式婚礼吵架,这两天因为小甄这么一闹,酒酒已经跟我妥协了要办中式的。我们也商量好了要尽快举行婚礼,而且一定要得到奶奶的祝福……可是现在,奶奶别说是参加婚礼了,她连明天早上可能都过不去了。”
“你就不怕经过这件事,以后你在酒酒父母面前不落好?”
“不落好就不落好吧,我奶奶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看着我成家。人死了就不能复生了,错过了今天,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而且连院方都被我说服了,还有什么能阻止我的?”
想想也是,总不能叫人家奶奶缓一缓再走吧?
我不再劝大禹,转而起身去找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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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在医院的花厅里找到酒酒,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以后的事了,期间她一直关机。
酒酒哭丧着脸,仿佛已经哭过一轮了。
她说,她父母已经回家了,临走前撂下了一句话:“一辈子就这么一次的大事,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你一定要坚持在这儿结婚我们管不了,但是以后你可不要后悔。”
我坐到酒酒身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站在哪一方了。若是冷静理智的劝她向大禹妥协,这未免太过冠冕堂皇太过残忍,但是如果坐视不管,又实在不忍心看着那位躺在病床上的老奶奶与时间和病魔缠斗,仅仅是为了看着孙子和孙媳妇喜结连理。
酒酒红肿着眼看向我,说:“郝心,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我现在脑子很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我知道,其实在酒酒心里,她已经有了主意了,否则她不会电话通知我过来,也不会让我为她临时准备一件婚纱。
真正让她临阵退缩的,还是她父母那一关。
我 清了清喉咙,说:“反正现在就两条路选。第一是你跟大禹进ICU举行个小仪式,然后过几天,等大禹奶奶的白事办完了,你再好好跟大禹说说,让他同意你补办 个西式典礼,这样他既不用对不起他奶奶,你也不用再纠结中式婚礼多么老土了。但是如果你也像你父母说的那样,不愿意自己的第一次这么草率,那你现在就去告 诉大禹,你不同意这件事,以后他要是因为这样而悔婚,你也不要挽留。”
一边是自己,一边是心爱的男人,如果酒酒更爱自己,就会选择二,如果她爱大禹甚于自己,就会选择一。
酒酒闻言,站起身讷讷道:“可是我总不能穿着这身衣服去吧?大禹还趿拉着拖鞋呢……”
我搂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来路带:“放心吧,给你送婚纱的同事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等她来了我们就把场地好好布置一下,保准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