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绍下意识握住,皱着眉回过身:“怎么手这么凉?”
他握着她的双手,捂着,转而要走向吧台,说:“给你冲一杯热可可。”
可周垚却一动不动。
她突然唤道:“仇绍。”
仇绍一顿,望着她。
周垚抬眼,眼神坚定,声音沙哑:“有些话,我想今天告诉你。”
为什么要说,周垚也说不清。
仇绍目光温和:“好,你说。”
他们谁也没有松开手,温度渐渐糅合在一起,她的手掌暖和了。
“在城市生活久了,感官就会变得麻木,忘记什么是绝望。但对我来说,真正的绝望不是生死一线,而是被生活里的无奈一点点凌迟耐心、勇气、热情、坚持。也许它一辈子都不会爆发,但它会每天都在累加,人活的有多长,那座山就堆的有多高。我以前看的心理医生和我说,家庭会给人温暖,同时给人痛苦,当那个痛苦远远大于温暖,人就会想逃离。她还说,打开心结就是一个和过去的自己和解的过程。可我却觉得,人不一定要和过去的自己和解。”
周垚话落,尾音噎住。
她低下头,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出声。
直到温暖的怀抱包围上来,将她拽进一副厚实的胸膛。
一只大手轻拍着她的背,仇绍的嗓音在耳边道:“怎么一个不小心,我又把你的刺挑起来了?”
才不是他挑起的。
周垚笑了,伸出双臂搂住他的腰:“关你屁事啊。”
仇绍轻笑:“也是,不关我的事,都怪叔本华那家伙。”
周垚愣了两秒,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笑出声。
叔本华有个有意思的刺猬理论,说的是一群刺猬在冬天彼此靠近取暖,但靠的太近会刺痛,分开又会冷,反复尝试后,发现最终只能保持着一定距离,才能做到既不受伤又感到一点温暖。
周垚大概就是这群刺猬中刺最硬的那个,一旦有人对她好,就会警惕,哪怕是她妈陈潇,她爸周孝全。
因为那背后一定有动机,有目的,而不是出于本能。
仇绍抬手,缓缓揉着她的耳根,连她的耳垂都变热了。
很久很久,他松了手,笑着看她。
半晌,仇绍轻声问:“你想过要我的承诺么?”
周垚一怔,她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她点了下头,又摇头。
点头,因为想过,摇头,因为不敢轻易想。
周垚很坚定:“不,我不想要。”
仇绍捏了捏她的脸:“怕打碎?”
周垚抓下他的手:“与其那样,宁可没有过。”
一声轻叹,仇绍反手握着她的手指,目光温柔:“你在怕什么?怕我变,怕我忘记?”
周垚咬了咬唇,倒是坦白:“也怕自己变,怕自己忘记。怕……忘记自己曾经用力爱过,恨过,怕有一天把什么都看淡了,无所谓了,连七情六欲都麻木了。”
仇绍:“既然这样,那你我之间,就不要承诺。”
做不到,立承诺也是为了打破,做到了,那承诺至多只是个牌坊。
周垚点头,终于笑了:“好,不要那玩意。”
见她笑了,仇绍也觉得有些好笑。
他低声道:“既然说到这步,我也有些话要说。”
周垚:“什么?”
仇绍将她的头发别在耳后,缓慢道:“无论是否进入婚姻,两个人相爱,多炙热的情感最终都会转化成感情,爱人会变成家人。”
顿了两秒,他瞅着她,在那双大而晶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淡淡道:“如果一定会经历这个过程,我只希望,这个人是你。”
而不是和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