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想,为什么她一向熟悉的Leif的画风,那天在仇绍的卧室里看到那副描绘中亚风貌的油画,她却一点Leif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等了很久,都不见他有动作。
直到这屋里的氛围突然变了。
只见他抬起手臂,果断的将画笔按上去。
便是这一刻,她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感觉那画笔像是落在她身上。
她下意识的跪坐起身,一眨不眨的盯着,不愿放过每一个细节,恨不得有一个遥控器能随意按下暂停键。
是了,Leif的油画一向抽象,要去体会其意境。
可挂在他卧室的那幅油画,却是写实派的,笔触细腻,如同让人身临其境。
她想,那一定是他去过的地方,中亚的某个国家,深深印刻在他的记忆深处,所以他一笔一划将它记录在画纸上,而没有用抽象的画法去描绘。
那个地方,大概对他意义非凡吧。
他有一段时间休学去流浪。
她问过,是去周游美国么?
他说也有别的地方,便是去那里么?
无数个问题掠过心头。
直到约莫画了三分之一的画纸,仇绍动作停了。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回过头来,笑着看向目不转睛的那个女人。
周垚双手撑在身前,双膝跪在床褥上,身体前倾,腰窝下陷,屁股翘着,一脸压抑不住的兴奋,一双眼睛晶亮。
她催促他:“继续啊!”
仇绍挑眉,双腿张开着坐在凳子上。
他微微抬手,示意手上的画笔:“来试试?”
周垚一愣,立刻起身,却没有走上前,脚下踯躅,神情不敢置信。
“你要让我动笔?”
“嗯。”
周垚皱了下眉:“我……这不是你的底稿么?”
仇绍反问:“你不是也欠了老柴一幅画?要不要一起把它完成。”
多么诱人的提议。
他就那样闲适的坐着,一脚随意搭在地上,一脚蹬着凳子上的横梁,肌肉放松,手里捏着画笔,侧过身让她看清楚那副未完成的作品。
仿佛一个崭新的世界打开了大门,引她入瓮。
周垚心里“扑通”跳了两下,脚尖仍是没有前进。
“可我很久没拿画笔了。”
她想试,却开始找借口。
他是Leif啊,这是Leif的画啊。
她做梦都想染指。
可是,又怕破坏……
仇绍薄唇勾着,轻声诱哄:“画坏了,算我的。还有,联合署名。怎么样?”
“扑通扑通”,又是两声。
好,当然好!
周垚迈开腿,小心翼翼的上前两步,来到他跟前,还有一点犹豫。
那犹豫,骗不了人。
她喘了口气,蓦然想起很多不愉快的回忆。
拨开头发,她的声音很低:“我当初,没有听美术老师的话。我经历了一场糟糕的情感关系,每天患得患失,心情抑郁……我的画,后来就充满了黑暗、绝望。我不敢再画……”
那个时候,她每天都不安,害怕,对自己失去了信心,人生没有方向,她拿起画笔就觉得暴躁,发泄在画纸上的全是负面情绪……
有时候连她自己都在想,曾经那个被老师夸奖才华横溢,将来会大放异彩的人是她么?还是老师的一时错觉,是她的自我高估?
那些线条、色彩明明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难以驾驭,明明那么简单,却又那么复杂难懂。
对着那些画具,她偶尔还会一阵出神,觉得陌生,不认识了。
简直糟糕的无可救药。
一瞬间,周垚仿佛一个无助的小孩,被庞大的无力兜头盖下。
周垚轻眨着睫毛,掀开眼帘。
仇绍已经放下画笔,一手轻轻握着她的手肘。
周垚像是被烫到一样,小声问:“你这画,描述的不是男女之情么?我会毁了它的。”
仇绍扯着唇角,嗓音低柔:“你看得懂?”
周垚点头。
“那就相信自己,相信我。”
他拉着她的手,让她站到身前,长腿合拢,按着她的腰让她坐在腿上。
仇绍再度拿起画笔,塞到周垚手里,握了握她的手背,温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颈侧。
“周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