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话到嘴边,樊小余却张不开嘴,不知怎么的,好好说句话这么难。
bill半个月前还说,要给她做心理辅导,经他断症,说她有创伤后遗症,而且和一般人表现不同。
樊小余问他一般人什么表现,bill说,起码要经过震惊逃避阶段和面对瓦解阶段,才是接纳与重整,但樊小余从表面上看一下子就跳到第三阶段。
樊小余当时“哦”了一声,隔了片刻说:“我不是一般人,我是异能人。而且,这件事我十年前就接纳了。”
***
那天下午,樊小余经过一个教会,坐在门口时,听到几人提到教会里有个创伤修复小组,一组八到十个人,每个人轮流将自己有多惨,有的还会分享自己是如何走出来的,借此进行心理修复。
樊小余坐在门口台阶上很久,望着那几个人,笑了。
傻瓜,有些事是永远无法淡忘的,记住不是难为,而是守护,坚守住走的人留下的信念,坚守住自己未来要走的路。
等这条路她走到尽头,抬头一看,大家都在前面等她。
他们约好了,但她得迟到,得晚点来,指不定是最后一个抵达。
但有那么多人在前面等着,很幸福。
直到太阳落山,樊小余才站起身,头也没回走了。
未来还有很多麻烦,没功夫伤春悲秋。
***
樊小余第一天报道,太阳刚落山。
她有些别扭的跳下出租车,又拽了拽身上宽松的便服。
正常工作,不能开她的武装小火车,正常上班,也不能穿紧身战服,可现在这样,一切都显得那么不正常。
她叹了口气,抬头就着火红的夕阳,望向眼前古色古香颇有摩洛哥风格的私人博物馆。
这栋楼出自几百年前一个出身贫寒的建筑师,是给当时的富豪私人定制的,该建筑师受到j家族的资助,曾先后为j家族设计过十七项建筑。不过并没有受到后来j家族的第二代继承人的重视,死时穷困潦倒,草草下葬。
未来一段时间,樊小余要在做这栋私人博物馆的夜间守门人。
j家族的现任继承人是个年越六十的绅士,名叫,年轻时曾是个不称职的败家子。幸好不称职,家没败光,家业由董事会经营,只有私人博物馆和几个慈善基金完全属于他。
dave这人尤其注重外表,又怕人家说他虚有其表,花了苦功玩古董,当然也为此付出“巨额学费”,花了数年,这栋私人博物馆总算在他手里填满了。
哦,这个人不仅是炫耀党,还是个亲力亲为的话痨,因此樊小余一到博物馆,就受到dave热情接待。
他亲自带着樊小余参观博物馆,每经过一个作品都要状似低调的表现两句,樊小余一路都不搭茬儿,博物馆资料她早背熟了,只是一边看一边和记忆中的资料核对。
直到两人经过一副刚刚运进馆里还来不及挂上墙的油画,dave停下脚步,掀开塑料布,露出一副《布德赛桥》,随即就像是变了个人,双目放光,声线飞扬,说到激动处还不禁加重语气。
“willia.,近一百年最伟大的画家。他生前最爱的女人是个已婚女人,比他大十岁,可他第一次见到就深深着迷的婚姻不幸福,受到丈夫多年冷落,willia苦追她,两人还约定好一起私奔,但可惜失败了被她的丈夫送去国外,关了二十年,直到她丈夫去世被逐出家族。”
樊小余站在一旁,静静打量这幅《布德赛桥》。
夕阳,铁桥,人影成双,笔触细腻,将一段求而不得的爱情停在最美的一刻。
过了片刻,dave还在说:“willia终身未娶,用毕生画画赚来的钱买了一张不记名债券,临死前画了这幅画,将债券藏在画中,寄给,希望安度后半辈子。但念着当年的爱情,又看到这幅画描述的是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场景,她不忍心破坏它,宁可穷困潦倒……而且这张债券是目前留下来的唯一一张,你要知道,它现在已经市值……”
樊小余已缓慢扫过整幅画,目光正落在右下角,一顿,微微挑眉,像是要确定什么似的又走上前两步。
随即将dave打断:“市值八千万。”
dave眼睛一亮:“对,就是这个数!你知道吗,w.的画是现今赝品最多的,但是真品当中一定会找到他藏起来的小签名,这就像是他和世人玩了个小游戏……”
樊小余却再次将他打断,指着右下角:“这幅画的签名应该藏在右下角,藏在桥墩的花纹里。”
dave:“对,就是那里!就在今天早上,我的团队才帮我检测过,确认无误!”
樊小余站起身,笑了:“嗯哼,那偷它的人这回赚翻了。”
几秒的停顿。
dave大张着嘴,像是看到鬼,随即眨了眨眼:“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这幅画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