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铭颔首:“嗯,因为你说的很少,你有事总会藏在心里,很少和别人分享。”
“其实我和你分享的是最多的。”阴月月笑笑,一手揉了揉太阳穴,道:“小时候,也忘了是几岁了,我头一次看到你和你的女朋友在一起,我很羡慕,甚至嫉妒,但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什么叫嫉妒,我只是发觉,我的眼光离不开你。”
说到这,阴月月抬头看他,就像小时候一样,眼光不离不弃的追逐。有所不同的是,丰铭的眼光不再停留在别人身上,回望着她,无比的专注。
阴月月继续说:“我那时候功课不好,尤其是数学,可是只要你给我补习,我一定能考得很好,但其实,数学老师讲的东西我一句都听不进去,每天盼望的就是找你,因为你讲的东西我都能心甘情愿的吸收。后来,你说你要移民,我很难过,我难过不是因为没有人为我补习了,是因为你要走了。我就算再幼稚,也明白加拿大和中国相隔了半个地球,是要办签证和护照才能去的,在那个时候,我根本没有机会。”
“上了高中,学校突然说有个交换学生的机会,地点就是温哥华,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兴奋,我想,这一定就是上天赐给我的机会,若是不牢牢抓住它,我才真是个傻瓜。我骗我爸妈说,我想去加拿大念大学,所以这次交换学生可以帮我先熟悉环境,他们信了,我想不管是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我是为了你才去的。当然,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你的母亲是那样一个人,如果知道,可能就不会去了。”
丰铭微微蹙眉,打断了她的话:“我妈找过你?”
阴月月握住他的一只手,贴在脸上,自顾自继续道:“丰铭,你从小就是出类拔萃的,一定不能理解一只丑小鸭的心理,我自卑,我压抑,我痛苦,我只能用倔强和叛逆来掩饰自己的粗鄙。初中那会儿,我身体不好,每天都要坚持喝中药,皮肤很黄,一脸的青春痘,又因为中药的关系,身材浮肿发胖,还留了连耳垂都不到的傻瓜头,那时候的我真是难过死了,我看着你,心里就想,你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喜欢我呢,我真是白痴。你们全家移民后,我也终于摆脱了中药,我开始减肥,开始锻炼,我把头发留长,我学习怎么让皮肤变得更白,心理始终有一个念头,我要在见到你时给你一个最好的印象。”
“到了温哥华,我又开始自闭了,那个地方太陌生了,我真不敢相信要是没有你,我怎么会有勇气去那个地方,我开始后悔了,直到再次见到你。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风云人物,不仅是我,我身边的女同学都喜欢你,她们的话题永远围着你打转,她们每一个都那么漂亮、自信、敢作敢当,我的自卑感又突然跑回来了,然后便想,若是我能叛逆的人神共愤,是不是会引起你的注意……”
“那天在你家,你在睡觉,我偷偷观察了很久,我想若是偷偷亲你一下,你会发现么?如果你没发现,那这就会是我一个人的秘密,一辈子的秘密,如果你发现了,我就告诉你,我只是想试试接吻的感觉……那是我第二次偷吻你,我没想过失败,也没想过你原来都知道,直到你睁开眼把我抓个现行,我才知道什么叫脸红。然后,你回应了我,还说‘我一直在等你偷袭我,就像一年前一样。’每次想到这些,我都好想哭,因为我终于做成功了一件事,我终于让我唯一喜欢过的男人回应我的喜欢了。”
阴月月眼眶红红的轻吻丰铭的唇,他微微合眼,感受那久违的温暖。
阴月月的眼泪滑过脸颊,缓缓地,流到嘴角,咸咸的,然后她睁开眼,说:“就是这种感觉,当年的感觉。”
丰铭捧着她的脸,擦净了眼泪,道:“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
阴月月微微一笑:“当时我还以为爱情就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或者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就这么简单,可后来,你妈出现了,她是我见过最不近人情最不好相处的女人,她让我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就算是相处一辈子,也不会成为朋友。我很怕她,甚至是恐惧,如果可能,我真想忘了这个人,她就像是在我最美好的岁月里突然劈下的一道梦魇……还有单町。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因为他们而和你吵架,还不止一次,我只是想发泄,却找不到渠道,我觉得压力很大,却又不知道怎么排解,就这样,我越来越任性。”
“接着就是九一一,那场九一一不仅毁了很多人的家,也毁了我的一个梦。我一直想去美国念书,念心理学,那是我除了你以外找到的第二个人生梦想,可惜,也只是一瞬间,它就不见了。我又一次觉得绝望,心里的压力没有人可以说,只能自我安慰地想,就算所有人都离开我了,我也得活着,就算我死了,地球还得转。我拼了命的念书,上大学,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转的,可是,你又回来了,你连个招呼也不打就出现在我面前,把我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坚强又摧毁了,你变了,你变得比以前更吸引我,还有很多我害怕的东西,从你身上我又发现,我也变了,我多了一些以前我很讨厌的缺点,失去了一些曾经很宝贵的优点。可就在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大学,对别人以为着迈向社会的踏板,对我却像是牢笼。我很想快点长大,走向你已经生存很多年的社会,却又害怕自己会变得面目全非……可是尽管想法有很多,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除了你妈,我从没有那样讨厌过一个女人,她还是我在加拿大最好的朋友,这又令我明白了一件事,我的敌人都是因你而生的,若是没有你,我便无敌了。”
阴月月自嘲的笑了一下,一手捂住丰铭欲言又止的嘴,说:“先听我说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