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町看看表:“行啊,我今天有时间。”
“啊?我就随口一说,你还真吃啊?别说我是学生,还没赚钱,就是赚钱了你也不好意思吃吧?你是老师,我是学生,这辈分差着呢,你吃我的饭要是让人瞧见了算怎么回事儿啊?”
阴月月左顾右盼一下,又道:“幸好这时候食堂没人,要不我都没法解释了。诶对了,听说《珠宝鉴赏》课的老师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今天正好有时间,一天没吃饭了,来食堂看看。”
“啊?”阴月月又一次惊讶:“你一天没吃了?那赶紧吃点吧!我说当个选修课老师犯得着这么激动么,都能让您废寝忘食到这个地步了!”
说完了立刻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打饭窗口要了一个锅仔毛血旺、两碗米饭、一盘蒜蓉芥兰,又一瘸一拐的走回来,捅了捅单町,小声说:“我没带钱。”
单町摸出五十元,又把阴月月按在椅子上,自己走了过去交了钱,折回来,满脸笑容的坐下来,说道:“回头我把名额加上,但上我的课不许逃课,抗拒从严。”
“遵命!”
阴月月比了个手势,指了指腿,说:“那看在我负伤不便于行的份上,再加一盘酸辣土豆丝吧,再来一个大桶可乐,要百事的,再来点辣椒或是老干妈辣酱什么的……”
单町无奈的一一照办,心里突然松宽的很,脸上也笑由心生。
之后,饭吃到了一半,于一一和小刘先一步离开了,诺大的食堂空旷的紧,只有三五个学生经过买听饮料,阴月月和单町正坐在柱子后面的位置抢最后一块儿血豆腐,“嗖嗖嗖”三下,单町的筷子应声飞出去一只,清脆的撞击着地板,表示这场战争以阴月月的胜利画下句点。
酒足饭饱后,两人谈起了这两年的经历。
单町说:“还算过得去,回国以后帮我爸还了一部分债,可利息越滚越大,我觉得奇怪,问他是不是借了高利贷,直到那时我才知道根本不是丰叔叔骗他,是他自己欠了债又怕丰叔叔不借钱给他,这才赖在那件赌石的事儿上。”
“啊?那你爸也太……”
阴月月咽下去“缺德”二字,低下头,巴拉巴剩下的土豆丝,又说:“那然后呢?你爸到底欠了多少钱?”
“主要就是赌债,被人设了连环局,后来报警,案子破了,证实是债主欺诈。再后来,债主跑路了,债也清了。”
“哦,那他……”
单町自嘲一笑:“那事就甭说了,现在他和我半毛钱关系也没有,我们断绝关系了。”
阴月月傻住,连上扬一声“啊”都喊不出来了,只能提着半口气,听单町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一个风风光光了大半辈子的男人突然一无所有了,整日就会喝酒、划拳、赌钱,见到儿子回家就要钱,没钱就拳打脚踢。那半年我真是受够了,回了趟老家,和爷爷、奶奶说起了这事,才知道我爸当初起家就是靠着我妈娘家的积蓄,可挣了大钱以后就提出了分居,他怪她身体不好,不能生养,一怒之下还提起了我的身世,甚至还要做亲子鉴定。原因没别的,就是我妈生我那年他人在北方,就一口咬定是我妈偷人,虽然到现在也没做个鉴定,婚也没离,但早就没了感情。后来,我去乡下看了我妈,她又找了个男人,没公开,但也对我爸再不抱任何希望了,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有朝一日把离婚手续办了,好让她和情人双宿双栖。”
阴月月难以消化这些突如其来,只是怔怔的盯着柱子良久,不会儿才说道:“既然都到了这个地步,怎么还不离?”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眼前的单町也似乎变了,皮肤黑了,人也瘦了,人也更坚韧了,但有种微妙的变化贯穿其中,就像穿着珠翠的鱼线一般,却不知道鱼线的质量如何。
那究竟是什么,阴月月也说不上来。
单町敲着烟盒,正考虑着要不要再来一根,听到这话答道:“我妈叫我爸还钱,还了钱再分道扬镳,我爸说要先掌握证据告我妈通奸,再说离婚的事儿。所以一直僵到现在,谁也不吐口。”
阴月月撑着下巴,一阵感叹:“那你就这么和你爸断绝关系了?”
单町回答的颇为讽刺,他感叹着,一个男人若时刻怀疑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是绝对咽不下那口气的,除了借酒消愁外加拳打脚踢,好赌成性的他还能做什么?其实分了也好,父亲一个人自己忙活生计,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做儿子的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奋斗,各忙各的,眼不见为净。而母亲,只要有情人、有宅院、有闲钱、有家长里短,别的都可以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