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吗?”筱萌又问,她依然没有看向曲烨,也没心情理会曲烨此时的表情,换做以往,她还是很希望从他脸上看到类似伤心的表情的,那说明他的情绪总是被她牵引。
曲烨的呼吸停留在她的掌心里:“对不起。”
他闭上眼,在她掌心印下个一吻,忽然变得口拙,不知如何传递他的懊悔:“我昨天晚上关了机,如果我……”话到一半,他就意识到这种解释于事无补,因为筱萌的手指正在抗拒的蜷缩,本就分明的骨节上泛起了青筋。
他连忙抓紧她细长并有些膈手的手指,被她的指甲用力插进手背的肉里:“我保证以后不会了,对不起。”
筱萌指尖用力,关节已经格格作响,又麻又酸,心中却依然在纠结刚才的问题。她到底为什么嫁给曲烨,或者说,她到底是不是爱曲烨呢?她为了曲烨做了这么多事,到底是不是值得的?倘若爱情只是一味的付出,不求回报,那么这世上到底有没有人可以坚守一辈子这样的不平等?
一个问题带出另一个问题,仅仅是几秒钟,筱萌已经被缠进一团乱麻中。她牵出一条线,顺着线头向深处摸索,细想起来,她对曲烨的感情来的炽烈、迅速,前后不过是半年的时间就有了偃旗息鼓的苗头,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爱情保质期将要宣布灭亡了?要是还有爱,为什么他握着她的手,她却不再像以前一样感到心动,就好像前几天他们吵架过后,她还幻想过曲烨为她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中才觉得好受些,哪里会料到几天后的此刻,她已经开始幻想“假如没有嫁给曲烨,她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了。
这些微妙的变化,曲烨是不知道的,连筱萌自己都解释不清,又如何宣之于口。
十几分钟后,被层出不穷的疑问困扰的筱萌再次陷入了梦境,曲烨依旧守在床边茫然无措,后悔没有在吵架的最初及时忍住冲动,或是在吵架之后做出忏悔,总好过现在这样,好似一个活死人望着另一个活死人。
任何变故都是来的既迅速而凶猛的,可是过了高/潮期,它们又不约而同的偃旗息鼓,仿佛从未到访,顺其自然的被解决掉了。
继筱父病愈出院后,宁父也能下床了,宁母将存折再次交给宁橙,邵承也颇有默契的再也不提钱的事,这一点和曲烨不谋而合。筱萌被曲烨接回家后,他请了三天假在家陪她,寸步不离。宁橙前后跑了七次牙医诊所,拔掉了那颗唯恐天下不乱的智齿,代价就是一连瘦了四斤。
这样风平浪静的又过去了十几天,好像什么都没被改变,但是又好像有些比尘埃还微不足道的东西变了,没人说得清那是什么,它藏在最深处的阴影里,你不触动,它也不会扑上来咬你,但你却不知道它会不会被别的因素诱发出来。
筱萌气色红润的回了公司,笑容依旧,眼神却失了人气,在当日和宁橙的共进午餐时,她突然提出这样一个话题。
“宁橙,你说一个不到三十,但是离了婚又有孩子的女人,还会遇到爱情吗?”
宁橙停下筷子,用了千分之一秒的时间敏锐的抓住了关键:“如果非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离婚的好,婚姻需要经营,谁能保证下一段就会比之前的好?”
宁橙竖起警惕,不知道别人是否经历过这种场景,对面坐着一个你并不是完全喜欢的人,但是这个人偶尔的神情却能让你产生一种想拉她一把的冲动,她分明是在笑,笑意却不及眼底,她分明对你敞开着,却又好像关闭了某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