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一懈一直憋着笑,憋得厉害,也不怕憋出了病,只有捏着我手心的那只手不停的在我手心瘙痒痒,让我知道,他快内伤了。
太后那儿,被我的一席话气得不轻,怒红了脸,就像涂上了最艳丽的胭脂,瞪着我,嘴里一直给我冠上“放肆”、“大胆”、“混账”等称号。
想来,太后也该明白我已经知道她和度难的前尘往事了,杀我灭口的心思也一定更确凿了。
但听“吱呀”一声,身后的禅房门被主持大师打开了,我们一起回身看去,却见主持大师一脸恭敬且小心翼翼的挨着身子搀扶出了主角儿。
主持大师一手挥袖摆到身后,一手拖着度难的手,一脚先跨过门槛,一脚还在门里。这是宫里的礼节,王爷以上才有资格享用,但凡在宫里行走过见识过市面的管事太监,都要学上一遭。
原来这主持大师,竟是从宫里走出来的小佛祖。
然,最叫人惊讶的不是瞬间改头换面的主持大师,而是他请出的度难。
度难,疆王,一袭绛紫色蟒袍,金色高冠,看似陈旧,可那从骨子里窜出来的霸气,不见当年。
“言靳,一切无恙么?”
疆王一开口,刀子似得割在我心口,冷冷的,阴阴的,却不知听在太后心里,是何滋味。
望穿秋水,三王一后,两对男女,无名无份,奸情外露,顷刻间就将小寺烧香念佛的清名侮辱了。
月黑风高,杀气腾腾,这事儿可复杂了。
第十二章 ...
“无恙,本宫一切都好。”透过我和独孤一懈,太后也望向疆王,专注,一眨不眨。
我和独孤一懈互看一眼,遂默契让开几步,不动声色的看着他俩叙旧。
太后和疆王并不避讳,好似我二人和那些黑衣人都不存在般的清净,又好似他们之间的情分可以昭告天下般的坦荡,我想,要不就是那些黑衣人本就是死士,要不就是事后会被灭口,否则依照太后谨慎的性子,怎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含情脉脉,让所有人都跟着她的视线在心里犯嘀咕。
疆王含着笑,不管是真心的笑,还是虚伪的笑,看在外人眼里都不得不承认他的笑容真销魂,吸引人的同时还能勾魂摄魄,难怪太后这么难缠的女人也……
这么想着,却见太后也笑了,风韵犹存,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人也仿佛年轻了十来岁。
我却顿感唏嘘,生怕到了他们这个年岁,独孤一懈也这么对我笑。
手心一紧,我仰头看着方才在心里念叨的人,他正斜着眼瞅我,低语:“岁月能把人媳妇熬成婆,可在那之前,你得先成为媳妇,才能成婆。”
我一怔,心里划过一道暖流,讶异此时此刻他竟还有心思和我调情,情话在他口中那么一过,味儿都不一样了,清清淡淡的就达到了刻骨铭心的效果,唇齿留香,游刃有余。
这男人,只要他想,他能有本事蛊惑任何女人。
自然,那个任何女人包括我。
那厢,太后正对着疆王的扮相念叨:“这身衣服好久不见了,原来还留着。”这话我听着别扭,再一琢磨,可能她原本是想说“你穿着这身衣服还是那么合适,始终没变”吧?
但见疆王又是一笑,走上前几步,冷目扫过一干黑衣人,忽而道:“你带的人够多,可本王,想保他们。”
太后一惊,当下问:“为什么!”
“因为罪孽,因为积德。”疆王看了太后一眼,好似在看陌生人,柔情顿消:“减轻自己的罪孽,还有你的,就算为皇上积德。”
太后不语,攥紧了拳头,下巴绷得死紧,也许在考虑,考虑疆王的提议,考虑后果。
好一会儿,她都没回答,因为词穷,因为不理解,因为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