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外人眼里,难免觉得我神情落寞,却不知这是我秉着“沉默是金”的道理在装孙子罢了。
如此玄妙的,我独自留在了庄家。
不若其他孩童一般的别扭任性,行事作风素来识时务者为俊杰的我,当下就认了庄家夫妇做了爹、娘,没有半点不适。
爹、娘热络的拉着我的手,嘴里频频道“真乖”,面上老泪纵横,却也非大不了的事。
稍后,爹、娘欲为我起名“雪碧”,我心口豁然郁闷,虽道不出所以然,却对此二字莫名的排斥,随即恭敬地低垂着头,婉拒道:“师父唤我小泪。”
然后,我用下人送上的纸笔写下“小泪”二字。
不出所料的,爹、娘又问了我姓氏。
我刚想说:“我本姓喷,‘一轮红日喷喷而出’的喷。”
却突然想起师父的耳提面目:“此姓实乃世间罕有,非不得已不得透露”。
思及此,我沉默了,很是为难。
或许爹、娘误解了我的沉默,娘立刻垂泪道:“可怜的孩子,连个姓氏都没有。”
娘蹙眉品着“小泪”二字,片刻才似有愁思的望向我,眼中透着不忍,措辞婉转道:“孩子,‘泪’的的意境你可知晓,如若有疑,娘明儿个就请先生前来为你批命赐字。”
我退开一步,半躬身行了子孙礼:“回娘亲,此字源于女儿七岁时一时有感而发,任性为之,只希望此生所有心酸事皆只留于名里,莫要妨碍心境,正如师父所说般‘一生无泪’才是我等毕生追求。”
娘愣了一瞬,许是被我的文艺路线感动了,豁然上前便将我拥在胸前。
她怀里的温暖委实值得留恋,胸前翡翠嵌宝石的链子实在值得收藏,我心下掂量着,约莫估算到庄家的家私非常值得挥霍,自此便奠定了长久定居庄家的打算。
而后,爹为我取名“晓泪”,以“晓”作姓,以“泪”为名。
我以为,某字的改头换面并无碍大局,便颔首应允。
在往后的日子里,我只与十三弟稍亲厚。
一来,比起前面的十二个哥哥,只有十三的成长规模待定,任我揉圆搓扁,可造尺度不可限量。
二来,我只唤他“十三”,从不带姓一起,他不许,这点我甚是理解,只因我也逆反被人连名带“喷”的称呼,更与十三弟有了心心相惜之感。
一晃两年过去了,时至我十五岁及笄那年,庄家的门槛已换了三次。
据丫鬟碎嘴,应是提亲的人络绎不绝,却因门槛甚高,一次迈步尚不能跨过,卡在裤裆处委实寒碜,于是客人先踩高,后跳低,造成门槛耗费过度,多次更换,这也便成了“庄门”的特色。
是以,我外出从不走门,翻墙不过是一跃罢了,轻而易举。
可经我多次进进出出,远远观望,登门拜访的大多是中年岁数,均是请爹出资善捐的,所谓年轻公子却未见到半只。
我不禁纳闷,暗说样貌皮相受之父母,难以推翻,我虽非绝世佳人,却也带的出门,怎么就引不来半只蝴蝶?
莫非真要我端着团扇,长裙拖拽,绕城一周,方才可行?
不日,待我问过十三原因,他乍听之下神情恍惚,在见到我低首抚弄掌心的断掌纹路时,他已是满眼痛惜之色。
十三一把握住我的手,许久后才支支吾吾的说道:“外面都传,你是领养回来的,若是娶了你过门非但分不着半分嫁妆,还要呈上聘礼数箱。”
我怔住,下意识抽回手,拿出算盘,暂时无暇理会十三面上一闪而过的心疼,正忙碌的“巴拉、巴拉”的拨动算盘珠,不多会儿,心中便油然佩服起爹的生意经。
自我入了庄家门这两年下来,归纳我的日常开销,非十五箱嫁妆不能回本。诚然,为了报答庄家,即便我出嫁后,回门也要卯足了心思捞点回门礼,这一来、一往的,夫婿家中若非没个三宅、五院的,都消受不起,更遑论门当户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