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别云辛宣告结束单身生涯的消息传遍了三国。群众里有很多云英未嫁的大姑娘表示愤慨,她们认为她们的出身不输给任何人,也认为明日城城主的义妹一定貌不惊人只是会投胎而已。但我想说,这与投胎完全无关,只是因为我一直记着合欢的遗言,她说叫我做个普通人,不要再做奴婢,可是“胭脂”打从走进启城城府便是奴婢,这就是我的终身注册商标,而师然既然能提供给我一个改头换面的机会,我也理应珍惜,可见,合欢在死前还对奴婢的翻身自救抱有强烈幻想,她不能完成的便希望我完成,幸好这样的移情作用终于有机会被成全。
再后来听说大姑娘们组织了示威游行,在城府门口叫嚣,白布标语上写着:“还我城主。”别云辛没有派兵镇压,师然解释说要不了几天她们就会散去,因为天气实在太热,姑娘们的白皮肤都变黑了。
姑娘们散去的时候,还很愤愤不平,纷纷诅咒我和别云辛不能白头偕老,主要是诅咒我早死。我非常能理解她们的心情,就像当初合欢对莫珩的执着一样,她们执着于心中的偶像,自然不会让神话破灭,但我想,要是给她们一人一次取代我的机会,她们都是乐意被诅咒的。
于是这些天,我一直没有走出城府,一来是我很怕死,二来是我以前也懒得走出去,如今便更不想走出去。
值得一提的是,师然的棋艺很好,我时常找他下五子棋,他曾委婉的对我表示其实围棋和象棋也非常有趣,而我则认为,我的五子棋不能赢他,别的也不会赢。
下了三天棋,还不见城府内张灯结彩,我提出疑问:“不是说很快要大婚么,怎么没人挂红绸?”
师然说:“云兄希望低调处理。”
我说:“哦,因为是假的,所以准备得太隆重也不好,还是把仪式留给真的那位吧。”
师然却说,别云辛的作风一向如此,他喜欢搞些神秘,越是神秘的事越要大肆渲染,越是大肆渲染的事越要高度神秘,只要一直保持神秘,敌人便不能摸透他的底细,这是兵家的战略,不是我一个小姑娘能懂的。
我皱起了眉,撂下棋子:“其实我懂,这叫障眼法。就算我不懂,你就不能多讲点,讲到我懂为止么?”
师然抬眼看我,轻笑道:“哦,那你还有什么不懂的?”
我说:“自然有很多,你愿不愿意一一解答?就好比说为什么你妹妹不愿意嫁过来,而你们又必须促成两城的联姻?”
师然想了一下说:“这个,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接着落下一子:“看,你又输了。”
自此以后,我对“又”这个字真是又爱又恨,恨是因为它是复数,是一次又一次失败的堆积,爱的是它是一次又一次诞生于我和师然之间,这真是让人难以言说的羞涩。
卷二 云州篇 〇六
新婚在即,所谓在即,算算日子,竟然还有一十五天,这个在即可真是急。
师然说,新婚当天就会带我走,但要留下来喝一杯喜酒,粘粘喜气。我却认为这是他非常任性的地方,试想一下,在新娘大婚之前日日见面,从不避忌,嘴上还保证会在新婚之夜带新娘私奔,又嘴馋的说要贪杯喜酒,这种行为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可悲的是,准新娘听后竟也跃跃欲试,真是彻头彻尾的奸/夫/淫/妇。
师然还说,为了让我看上去更像一个明日城人,除了户籍上的改变,还要在言行上彻头彻尾的改头换面。我问他如何改变,他没有回答我,而是从那天起每日给我讲述一个连明日城的小孩子都知道的风俗或惯例。
比方说,明日城的婚礼不似其它而城,由明日城老祖宗就定下来新人要穿黑衣行礼的规定。
我问:“那办丧事的时候穿什么颜色的?”
师然扫了我一眼:“自然是白色。”
我想,我真不该多此一问。
师然解释说,之所以信奉黑色,是因为老祖宗夫妇相遇时便双双穿了一袭黑衣,在那阴风阵阵的黑夜里,伸手不见五指,无月无星,黑暗中只能隐隐听到两柄利剑交错的刷刷声,那是同样身为刺客的他们首次交锋,最终打成了平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