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问了侍女,侍女摇摇头,说她们也在找合欢,还说已经通知了夫人,夫人也已经派人四处去寻,就怕合欢一个想不开,投了湖了。
我心里一咯噔,顾不得梳洗,急忙奔向城主为客人安排的住所,经过随从通报终于见到在厅内用膳的莫珩。
莫珩见我微微一笑,笑窝点缀的恰到好处:“我正要去见你们夫人,你……”
我打断他:“合欢呢,她来过么?”
我睁大眼望着他,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希望。
他说:“一个多时辰前来过,让下人转达了些话,不过她说的不清楚,下人没有并没有听全。”
我急忙又问:“那个下人呢?我能见见么?”
莫珩叫来下人,转述了合欢的留言:“帮我问上一句,倘若城主和自己的兄弟同时喜欢上一个女人,城主是退让成全呢,还是坚持到底,又倘若那个女人并不爱城主,城主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呢,还是相信天涯何处无芳草。”
我心里好似被人狠狠一撞,猛地抬头:“然后呢……她去了哪儿?”
随从只道:“合欢姑娘好像丢了魂似地问奴才,是选择爱还是选择恨,奴才说奴才没经历过爱和恨,从小就是孤儿,家中也没有妻儿,不知道该怎么选,然后她就念念叨叨的走远了,好像在说‘既然不能……不如同归于尽’什么的。”
莫珩蹙眉听完,淡淡劝我,但他说了些什么,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心中忽然浮现出一个想法,那年的春秋也是这样不声不响的消失了……
这日晌午,我听侍女说找到了合欢,只是那已不再是合欢,望我有个心理准备。
我听着心里钝痛不已,浑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人抽干,首次感觉到失去亲人的痛苦。当年爹去世时我还小,不懂悲伤,只是后来长大了回想起来,觉得未能在懂得悲伤的时候为亲人流下一滴眼泪而遗憾。
而如今,当我意识到何谓悲伤时,却又希望一辈子都不要懂。
在赶去见合欢的路上,我对老天许愿,只要能让合欢睁着眼对我笑,能呼吸,能说话,就算是倾尽我所有的幸福,也是值得的。
可当我亲眼见到亭亭而立在那儿的合欢时,我突然又只觉得自己许愿很可笑。
淡黄色的绣装,襟口装点着点点彩蝶,华丽而端庄,这是身为夫人应有的体面,可装在这身行头里的人,却是合欢。
她的眼眉不再冷淡,朝我笑着:“胭脂,你来了,我方才还差人找你。”
我望着随着她轻笑的动作而摇摇晃晃的玉质钗环,眼前阵阵发晕:“合欢,你一早就不见了,我四处找你,怎么找也找不到。”
合欢一脸惊讶,忽而又笑:“真是心有灵犀,咱们都在找对方,居然都错过了。”
我尚来不及琢磨话里的意思,却听身后一个细微的动静,回头望去,只见苍白着脸斜靠在侍女身上的夫人抖着指尖指向合欢,厅里的侍女跪了一地,我也跪下,只除了合欢。
夫人挥开侍女的搀扶,挺起她最后的尊严缓缓上前,尽管她看上去随时都有可能晕倒。夫人的妆容永远那么完美,但是今日没有我和合欢的侍候,她的气质和脸上的妆显得极其不符,但这样的缺失只有我和合欢看得出来,在外人眼里,夫人依然仿佛从画中走出的明媚。可我想,即便全天下人都看得出来这个缺失,夫人也不希望被合欢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