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所以一说第三者,大家想到的就是女人,一说出轨,想到的是男人。男人要是介入别人的婚外恋,那就是受人尊重的痴情汉,换做女人,那就是受千夫所指的狐狸精。”
我妈又拿起针织活,不接我的话。
我说:“反正你决定原谅他了,我也无话可说。”
临出门前,我对我妈说:“找个时间,我和黎鹏一起回来,一家四口一起吃一顿饭。”
我爸刚刷完碗,一边擦手一边走进客厅,听到这句话,笑出了眼角的笑纹,最少有四五根。
在回家的路上,我反复想我妈的话,越想越乱,只有一点线索很清晰,就像是从一团乱毛线里单独摘出来似地——假使我选择离开旧爱,走向新欢,我是绝对不会回归的。
那天晚上,我告诉黎先生,我爸、我妈复合了,他们决定在经济上补偿那个女人。
黎先生正在看新闻联播,抽空看了我一眼,说:“我早料到了。”
我说:“你真是事后诸葛亮,之前你怎么不说?”
他说:“我说了你就该不高兴了,有些事必须等你自己想通了才行,要是在你钻着牛角尖的时候对你说,你会听得进去么?”
我说:“那你现在说吧,我听得进去。”
他说:“你还记得我和你第一回家吃饭那天么,咱妈做了一大锅的鱼汤,你说喝不了这么多,咱妈说三个人一起喝,一定能喝完。我注意到在鱼汤上桌之前,她就舀出来一碗收了起来,我记得你说过咱妈是不喝鱼汤的,那你说那晚鱼汤是留给谁的?”
我顿悟了,靠着黎先生的肩膀,一下下揪着他的发尾,说:“为什么我就看不出来呢?”
他亲了亲我的额头,说:“若若,你是心疼你妈的,可你不懂她。你妈对你爸的感情,那是任何人都比不了的。一对夫妻相守了几十年,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对方的人,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对方。你爸爱喝鱼汤,即使分居了,你妈还要留下一碗,为的就是心里的希望和期盼。就像我晚回家,你不会在里面反锁门一样。你给我留个门,不就是等我早点回来么?我回来,桌上总有一杯热水等着我,我有时候真怀疑你是不是监视我,怎么就能算准我回来的时间和水的温度?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爸的时候是在派出所外面,你爸被打的鼻青脸肿,见到你还笑呵呵的,好像他脸上的伤一点都不疼,他那是在找机会见你一面啊。你一听到他出事了,你什么都不说就去见他,你没看到你爸多高兴么?你没对他说一句好话,他也没介意,那是因为什么,因为他是你爸爸。你们一家人就是一体,有个绳子把你们系在一起了,你总说你爸是负心汉,说他为老不尊,可是我知道,你是个心肠软的女人,你和你妈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一刀两断,心里比谁都在乎,你说要劝你妈离婚,可你们从来都不实行。这就是一家人,不管犯了什么错,彼此都能包容,只要那根绳子还在,家门就永远敞开着。”
我被黎先生如此感性的一面弄哭了,我低着头,不好意思让他看到我的眼泪,心想,算你狠,你总是能轻易地把我逗笑有把我弄哭,事先也不说一声。
我想告诉黎先生,他一进门就有热水喝,不是因为我能掐会算,只是因为我会时不时走到阳台去看,看到他走进了小区,再跑去厨房倒一杯热水,然后安心的回屋做家务,心里数着数,看数到第几下他会走进家门。
就像我妈说的一样,作为妻子,我的精力已经全部放在丈夫身上了,就算缺点再多,也只是放在嘴边念叨,心总是无限包容的。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是被自己乐醒的。我忘了做了什么美梦,只记得那是个美梦。一转头,我看到了黎先生的笑容,他问我梦见什么了这么开心。原来被我乐醒的还有他。
我说我忘了,然后起床,一如往常的走进洗手间洗漱,又走进厨房做早餐,再坐到餐桌旁,和黎先生抢鸡蛋吃。
然后,我们一起出门、下楼,走出小区打车。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我忽然有种错觉,好似一辈子就会这么过去一样。
今天早上的出租车很少,我们站在路口十五分钟,才等到了一辆,但在我走过去之前,已经被一个男人单手挡开。
我生着气看着那人捷足先登,叫道:“你抢什么枪啊!”